谨言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只是雾霾浓重,衬得天有些阴沉沉的。
“我怎么会在医院?”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布局,却有着一成不变的满世界的白色,不是医院又能是哪里?谨言揉着发晕的脑袋,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谁。手仿佛牵动到什么东西,她顺着手看去,原来她在挂吊瓶。
“你凌晨发高烧,Leo就把你送医院来了。”赵启提着早餐走了进来,在看到谨言微微红肿的嘴唇时,满脸的悲戚,自从来到了南城,与他的珊珊分隔两地,半夜还被boss拖起来看他们秀恩爱,真是可恶!
真是的,明明两个都是病号,大半夜还能相互啃得难舍难分,激情忘我的,这不是故意欺负他这个异地恋的人吗?
“嗨,好久不见。”谨言虚弱地笑着打招呼,猛地又坐起来,瞪圆了眼:“董冽呢?他不是也生病了吗?”希望他看看到她昨晚放到他公文包里的感冒药吧。
“你放心吧,Leo他身体好着呢,就那点小感冒,过两天就好了。这次也是因为太累加上天气又不好才生病的。”赵启将早餐放下,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今天早上要开会,你的烧应该已经退了,能照顾好自己吧?”
“必须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就算她是小孩子,小时候发烧也是自己呆在小诊所等打完针就回家去。爸爸和妈妈比较忙,她很小就习惯了独立。
赵启走了之后,谨言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她只要醒了,除非是极困,不然就很难再睡着。
这次的病房不是单人豪华间,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邻床的病友回来了,也没回头看。
“妈妈~”
熟悉的呼唤声传来,她猛地转头看,南南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过来,扭着身子就往病床上怕,谨言只好俯身把小豆丁捞上来,坐到她旁边。欣喜之余,发现南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梁思雨。
因为经常托王阿姨照顾南南,王阿姨又总把这个任务交到梁思雨身上,一来二去,也算是熟识了。特别是梁思雨知道她是南城农大的学生以后,更是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亲热地叫“学姐”,因为梁思雨是南城农大的大一新生。
“思雨,你怎么来了?”她都不用上课的吗?
“谨言学姐,今天是周末呀。”梁思雨笑着走过来,坐到床边,“董冽哥哥说你生病了,所以让我有空的话就来照顾一下南南。”
董冽哥哥?谨言的眉毛跳了一下,这称呼怎么这么别扭?董冽管梁思雨的外婆叫阿姨,梁思雨至少应该管董冽叫叔叔才对吧。想到这,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也不过比梁思雨大两岁,又是梁思雨的学姐,照这么算,董冽也成她叔叔了,以前他还是林江南的时候,她也戏称过他“林叔叔”,不过那也就是开玩笑而已,要是真一板一眼管他叫“叔叔”,董冽一定会打她屁股的。
梁思雨看到谨言突然发呆,末了脸又红了起来,嘴角还有甜甜的笑意,十足地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姿态,她心中一凛,该不会是和董冽旧情复燃了吧?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比季谨言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季家也不是什么商业大家,对董家没什么帮助,董冽能图季谨言什么?董冽一定是因为南南才关心季谨言的。
想是那么想,梁思雨还是忍不住问:“谨言学姐有男朋友吗?”
“嗯?哦,没有呢。”谨言笑笑,她总觉得,她与董冽更像家人一些,其实她也很纠结,她和董冽这样的关系,究竟算什么?至于季堂,那是已经是过去式。
梁思雨也没再多问,若是一般人,肯定会宣告董冽的属权,季谨言究竟是真和董冽没什么关系呢,还是装出来的呢?她对季谨言颇有微词,自然是更倾向于后者。况且季谨言一身上下都没什么名牌,董冽若真心喜欢她,堂堂董家二少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穿的如此寒酸。
她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南南玩耍的季谨言,又在心里冷哼一声,董冽那么傲人的身高,又怎么会喜欢这个霍比特人身高的季谨言。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季谨言模样清甜,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很显小。她和季谨言一同走出去,别人会以为她才是年长的那个。
虽然心里鄙视季谨言,但她也没表露出来,看南南和季谨言玩得正欢,她就走到一边从包包里掏出一本习题集开始做题。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名学生,眼看就快要考试,也该临时抱抱佛脚。更何况,董冽那么优秀,她也要成为董冽眼中优秀的人,要是以后能到董氏上班,说不定与董冽的关系还能更进一步。
看了两道题她就开始心烦,这些东西以后又不会用到,真不知道学来做什么!
谨言抬头,看到梁思雨趴在柜子上,手中的笔写写画画,柔顺黑亮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画面唯美。她从来都是一个喜欢欣赏美好事物的人,男人女人无所谓,只要好看,她都乐得让自己的眼睛好好享受。
她觉得这个学妹人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又会带小孩子,不像她,每次南南一哭她就没辙。
身为即将毕业的大四学姐,名副其实的过来人,她对学弟学妹总是像对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般教导,看梁思雨突然气恼的模样,她忍不住柔声问了句:“怎么了?”
“高数好难。”
梁思雨想也没想就回答,说完之后才一愣,看向季谨言温和的笑意,她觉得,季谨言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如果不是因为董冽,或许她能真心待她如姐姐。
“能让我看一下吗?”谨言说道,其实她大一的是整天玩,也没怎么好好学习,不过她给自己定的最低底线是60分,临时抱佛脚拼一拼,高数好歹也是考了75。农大的考试一般都不太会为难学生,只要把老师发的习题集做的差不多,挂科也不是那么容易。
梁思雨将习题集和草稿本还有笔都拿了过来,谨言仔细看了看题目,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看似毫无逻辑的数字,然后扬起一抹笑,将解题方法工工整整地罗列在一边。
“我字写的不好看,你将就看看吧。”她一直想练字,可总是半途而废,好不容易有一次下定决心从头开始,季堂却说她的字已经定型,不可能再练好了。被季堂泼了一盆冷水,练字的激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也就不再练字。想想还真是,季堂总是会打击她做事的热情,她说要好好学英语也是,他仗着自己英语好就总是在她面前炫耀,然后又笑话她不可能学好。
谁说女人善变?男人也善变!季堂在追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她不会做题他也耐心地讲解,他是三好生,她是小百姓,可是他却愿意视她为心头宝。于是,她心里对季堂的好感也随着逐渐膨胀的崇拜最终变成了爱慕。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会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说着说着季堂也就没了分寸,无意之间戳到她的痛处。她气得不想说话,他又怪她总是无缘无故总爱赌气,再之后,便是冷战。一开始,季堂总是耐心地哄她,第一次大吵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主动跟季堂低头,没想到这一认错季堂就开始无法无天起来,之后但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只有谨言先低头,季堂才肯好好跟她说话。
混蛋男人都是被惯出来的!日子久了,谨言就觉得心累,也不愿意再好言好语地哄季堂。
季堂再跟她吵,她就忍着,在同学眼里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伶牙俐齿的小辣椒,温顺的外表下有一颗火爆的心,可在季堂面前,她的耐心得到了极好的锻炼,这也造就了强大的忍耐力和实在忍不住就大爆发的坏脾气。
或许,她对季堂的爱恋就是在这样的无休止冷战和争吵中渐渐被消磨殆尽。
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逐渐变得成熟,再想想以前和季堂的争吵,她就觉得幼稚。她为了季堂会折磨自己,可是,人如果不能好好爱自己,又怎么能好好爱别人?所以,她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不爱季堂爱自己。
梁思雨接过草稿纸,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她先入为主觉得季谨言不是好人,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才让董冽着了她的道,可现在,她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谨言在陪着南南玩,为了不影响梁思雨学习,尽量让南南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瓶针水很快就打完了,她伸手按床头的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药盘子来换吊瓶。
“哎呀,你这是怎么搞的,打针就好好打嘛,不要乱动!”
小护士走到床边把药盘子往床头柜上一放,看见谨言的手就咋呼起来,慌忙把针头拔出,准备给她在另一只手重新扎针。
谨言偏头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肿的跟馒头一样,可能是刚刚南南一直缠着她玩闹,不小心把针头动歪了。刚刚就感觉手背手背有些刺痛,不过她每次挂吊瓶都这样,也就没太在意,没想到是手肿了。这点疼还是能忍的,她也就乖乖让小护士给她重新扎,还把南南的小脸按在怀里,担心南南被吓到。
这个小护士恐怕是新来的,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学艺不精,扎了好几次也没扎到血管上,她苦着脸看着那个针头在自己的手背上进进出出,心想她的肉都快被扎成肉泥了。虽然不至于痛到不能忍受,可是这种刺刺的,不间断的疼怪折磨人的,看小护士也紧张地满头大汗,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人家,只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