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广信城送来的报告时,汉军已经安营扎寨了,正和布骘统率的江东军对峙。
大破布骘部江东军之后,汉军没有追击,甚至没来得及打扫战场,廖化立即派出丁奉统率主力,回援广信城。
现在看来,廖化的决定非常正确,丁奉恰到好处的统兵出现,给了汉军利用吕岱败退的战略空窗期,夺回广信城的机会。
廖化相信二将的判断,认为张嶷和丁奉有实力夺回城池,他没有进行任何远程战术干预。
广信城的困境已经解除,十日之约也正式结束了。
安排传令骑兵退下休息之后,与江东军脱离战斗,撤军返回广信城的工作已经提上了廖化的日程。
进入苍梧前后,汉军的总兵力数是固定的。
丁奉带走了主力回援广信城,的确打开了广信城的局面,可是,廖化麾下的人手便更加稀缺了。
对一名名将来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廖化让不足千人的队伍成功营造出数千人的威势。
为了表现出人多势众的模样,和丁奉分兵的时候,廖化故意留下了大量汉军旗帜,
在追击的过程中。汉军也尽量拉长阵型,通过旗帜和一些行军时产生的烟尘,给江东军施加压力。
汉军的这些小手段,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
为了逃命,江东军败兵大量遗弃武器和装备,战斗力进一步削弱。
然而,假的真不了,虚张声势的时间久了,总会暴露出破绽。
汉军的兵力有限,仅仅足够用来追击,不可避免的忽视了对俘虏的看管,和对溃兵们的抓捕。
趁着汉军守备松懈,不少俘虏趁机逃走了,许多大胆的溃兵也发现了汉军的实力。
这些逃走的俘虏和溃兵,追上了败退中的主力,把汉军的虚实,报告给了布骘。
布骘追回莫及,但是,已经丢弃的武器装备没有办法再次找回来,损失的战斗力,也得不到恢复。
尽管如此,对比汉军,江东军依旧还是实力的一方。
布骘收缩兵力,停止撤军,在险要位置埋伏,准备还偷袭汉军。
江东军的行动太仓促,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
廖化虽然取得了大胜,却依旧非常警惕,根据斥候的汇报,第一时间发现并确认了江东军的兵力调整。
在部队即将进入汉军伏击圈之前,汉军停止行军。
那如果不是足够谨慎,廖化的常胜之名,恐怕会葬送在这苍梧郡。
就这样,汉军依旧没有实力继续进攻布骘,江东军的战斗力同样不足以发动一场强攻。
廖化不打算在敌前撤退,因此,命令将士安营扎寨,和江东军对峙。
广信城的危机即将解除,廖化没有后顾之忧,他的战略选择也更多,甚至于,汉军如果把布骘拖在苍梧郡战场上,也可以帮助零陵兵减少压力。
布骘率先沉不住气,主动派使者求见廖化。
江东军的使者,同样也是汉军破局解套的重要手段,廖化爽快的接受了会面。
为了防备使者打探到汉军虚实,会面地点定在汉军营地外。
使者就是那名决战日开始之前,大言不惭劝说廖化退出交州的文士。
这次见面,使者依旧摆出一副对廖化好的姿态,开口劝道:廖将军侥幸战胜我军,尽管如此,你麾下的兵力依然少于我军,和我军对峙,恐怕不是将军的最佳选择。”
“廖将军只顾追击我军,恐怕忘记了广信城的安危啊,布骘将军对吕岱将军赞不绝口,甚至认为吕将军的实力在他之上。”
文人虽然没有暴露出他的真正目的,却也不遗余力的动摇廖化斗志。
廖化当然不会随便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与使者争夺话语主动权:“感谢先生为我着想,我刚刚得到广信城的战报,守城的兵将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顺利战胜贵军,击退了吕岱。”
“广信诚稳如泰山,守军成功与数千埋伏在苍梧郡中的兵将会合,即将来到这里。”
廖化微微一笑,“与其担忧广信城的安危,先生不如多关心关心贵军的处境。”
使者半信半疑,“不可能。”
恐怕就连使者也分不清楚,他究竟在质疑汉军的战果,还是兵力。
陷入了廖化的谈话节奏,使者不自觉的提出疑问:“将军所谓藏兵于民的说法,恐怕只是贵军一种疑兵之计吧,你也不要把我们当傻子。”
“如果你们真的兵力充足,那么,完全没有必要使用诡计,只需要堂堂正正作战即可,至于在民间留存大量兵力,所谓数千大军的说法,恐怕也都是假的,否则,贵我两军决战的时候,廖将军也就不可能用劣势兵力先败后胜了。”
廖化点点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请先生恕我直言,并非我军先败后胜,而是故意引诱布骘将军放松警惕,我根本就没有把贵军放在眼里。”
“从武陵郡战事开始,布骘将军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即使我离开了武陵郡,拥有优势兵力的贵军,却依旧没有办法攻下汉寿新城,步将军的战术能力,实在不值得我军如临大敌。”
廖化昂起头,“我廖某虽然不才,却相信自己可以战胜布骘,与其征调更多兵力,造成兵员的浪费,不如把这部分兵力用在广信城战场上,事实也印证了我的判断。”
转头看向成何,廖化说道:“你去把张嶷派来的骑兵兄弟请过来,让他跟使者先生讲一下张将军广信城大破吕将军的细节。”
骑兵很快来到廖化等人身边,在廖化的授意下,他绘声绘色讲解了吕岱兵败的全过程。
汉兵明显得到了成何的暗示,着重强调了吕岱的负伤,以及,交州兵的望风归降,对不该讲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说。
使者来之前,对广信城的最新战报明显缺乏准备。
使者却也没有轻信,质疑汉兵的说法。“我们家将军说过,吕岱将军麾下兵力虽然比不上我们,但也有四五千人,即使攻不下城池,也不可能败得这么快,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廖化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布骘将军麾下拥有上万荆州兵,还不是一样败了。”
汉兵也在一旁开口道:“我军不仅击败了吕岱,获得大批降兵的投诚,而且,将士们还缴获了大量旗帜,涉及到吕岱父子、士徽、陈时……”
汉兵说了假话,使者却没有办法验证真相,使者半信半疑,无力的问道:“广信城功防战的时候,贵军使用了大量民间部队?”
汉兵看了看廖化,没有得到任何暗示,他只能摊开手,无可奈何的说道:“先生这么问,就是难为我了,我只是大汉一名普通骑兵,重要军机根本到不了我这里,我只知道出现了大量友军,友军的身份是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使者露出狐疑神色,目光不断落在廖化和汉兵的脸上,试图寻找两人的破绽。
汉兵问心无愧,廖化的脸色同样没有半分变化,摆出一副让对方揣摩猜测的模样。
使者继追问了几个问题,针对广信城战事的提问,汉兵一律做出了应答,对于汉军实力的揣摩,士兵却往往借口不知情推脱。
即使汉兵想要说什么,廖化也会及时进行制止。
当使者的关注重点成功被廖化转移,落在了广信城战况上的时候,廖化这才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先生这一次来找我,恐怕不单单为了广信城的事情吧。”
使者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但是,他的气势已经远不如一开始,他拱手行礼。“布骘将军希望廖将军能够跟我军进行决战。”
廖化笑出声,“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家将军已经连续五次邀战了,他真的很喜欢决战。”
廖化直视使者,使者却把眼神移开,不敢跟廖化对视。
如果布骘真的打算跟汉军正面作战,那么,伏击暴露的时候。江东军就应该一鼓作气杀过来。
江东军占据兵力优势,廖化此时不可能应战,布骘个聪明人,不可能不了解这个道理。
使者的邀战请求,要么是江东军突袭汉军进行的一种假动作,要么是为了大军北撤的掩护性行为。
廖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没问题,我答应布骘将军的请求,只不过,将士们连番征战,兵马过于疲惫,我希望把决战的日期暂时推后,定在十日以后。”
面对廖化的明显拖延说辞,使者却没有说什么,拱拱手离开了。
一天,两天,三天。
明面上看,战场的局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两支部队依旧在对峙着。
暗地里,汉军进行了大量部署。
为了防备江东军的偷袭,汉军分成了两支队伍,轮番休息和值守,营地外有派出大量巡逻和警戒的兵力。
江东军却没有像汉军这样大张旗鼓,进行任何可疑行动。
除了派出斥候绕过汉军营地,打探广信城情报之外,江东军什么都没做,仅仅一副准备决战的姿态。
察觉布骘真正目的之前,廖化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零陵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