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优的热情挽留中,廖化二人还是没有立即离开。
两人吃饱喝足,恢复体力以后,才与孟优分别。
从滇池县离开之后,两个人顺着滇池绕了一大圈,才终于来到了谷昌县。
谷昌县是益州郡的首府,也是整个南中极少数的繁华城市。
然而,城中的守备力量很松懈,守兵的防备情况,并不比滇池县更森严。
顺利进入了县城内,两个人直接来到雍闿的府前。
廖化依旧以樊七的假名自称,谎称是朱褒部的逃难者,表示出投靠意愿。
传话的雍闿家兵很快返回,带领廖化二人进府。
很快,廖化便见到了这位南中叛乱的核心人物。
雍闿长相凶恶,语气却非常友善,他亲自起身,把廖化二人迎进大堂。
雍闿关切的问道:“朱褒将军遭遇到了不测?”
廖化点了点头,“没错,朱使君得到大王的起事邀请之后,不仅集合兵马反汉,还通知了蛮王高定起兵策应。”
“只不过,朱使君的运气不好,大汉的镇南将军廖化正好带兵南征交州,从牂州城外经过,向我们索要了大批粮食。”
廖化继续说道:“廖化的态度很强硬,不仅提出了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还扬言要攻城。”
“朱使君虚与委蛇,假意和廖化周全,伺机派人偷袭,准备斩将夺军,准备吹响起事的第一声冲锋号。”
廖化面露遗憾神色:“没成想,廖化此人命不该绝,他不仅平安无事,还带兵入城,杀死了朱褒太守。”
尽管提起的是自己的故事,廖化仿佛提到一个外人一样,话语非常连贯自然,他已经代入了自己的新角色。
盯着雍凯,廖化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他说道:“请大王为朱使君报仇啊。”
尽管廖化和孟优都称雍闿为大王,实际上,对方并不是蛮族,而是汉族豪强。
雍闿的家世很显赫,他的祖上曾经当过西汉的什邡侯,在南中也算是一霸。
和雍闿这样的地头蛇相比,朱褒这样外调到南中做太守的官员,权势并不算大。
雍闿和朱褒两个人纯粹是利益关系,两人没有私交。
牂牁兵全军覆没,朱褒这个旗号的唯一价值已经消失了,雍闿可没有为朱褒复仇的动力。
因此,雍闿开口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廖化卑鄙无耻,导致朱褒将军身死,朱将军是我的朋友,他的将士,也都是我的兵。”
“樊兄弟可以放心,我一定会为朱将军讨个说法,让汉军付出代价。”
雍闿的这番狠话,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
这名豪强虽然掀起了反旗,却明显没有大志。
也许,雍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南中作乱的严重后果,他更没有认清楚,此时自己应该全力对抗汉军,而不是经营自己的小地盘儿。
果不其然,比起汉军的战斗力与虚实情况,雍闿更在乎牂牁兵的现状,“像二位兄弟这样,逃出牂州城的兵马,一共有多少人?”
廖化摇了摇头,“汉军迅速封闭了城门,除了我和少量见机较早的士兵逃出城之外,牂牁兵的主力都被困在城里了。”
“即使有人能逃来益州郡,恐怕人数也不会太多。”
雍闿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永昌郡的那些蠢货不识时务,一味搞愚忠,牂牁郡的朱褒将军却死在了胜利前昔,看来,我只能承担起更多责任了。”
廖化心里暗骂对方不要脸,嘴上却应承道:“大王说的极是,您才是整个南中地区的灯塔,百姓的希望,也只有您,才能把百姓们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汉军。”
“我来的时候,从滇池县那里经过,县城里已经聚集了大量蛮兵,大伙的斗志很高,不少人开玩笑,说他们特别期待大王的召见,想要进入繁华的谷昌县中,多搬点东西回家。”
廖化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确实有人在宴会上表达出对繁华县城的向往。
但是,按照廖化的说法,雍闿很容易得出一种错误结论:蛮族加入雍闿起义军的目的,是为了求财。
只要把这个观念植入到雍闿的思路中去,这名掀起叛乱的益州郡豪强就在做决策的时候更加保守。
谷昌县是雍闿的实际控制区域,为了保证城里的秩序,保护自己的财产,他会对蛮兵产生排斥。
这种思路一旦影响到日常处事,也会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在第一时间使用蛮兵。
雍闿大笑起来,“南中地区蛮汉的矛盾和分歧太大了,我根本不需要动员什么,百姓们就会自愿参军,我相信,以后加入咱们的勇士会越来越多。”
雍闿话锋一转,“樊兄弟和马大目兄弟是朱褒将军身边的人,你们和普通士兵不一样,一定也见过世面咯?
廖化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并不单单是一名普通军士,还是朱使君的亲信,就连大王劝我家将军起兵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雍闿眼睛一亮,“兄弟你跟在朱褒将军身边,那么,一定有带兵经验咯,如果汉军想要攻打益州郡,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应对?”
廖化打起精神,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自己既不能表现的太专业,让对方猜疑到自己,又不能一问三不知,让雍闿小瞧了自己。
廖化说道:“如果汉军真的敢发兵益州郡,敌人一路行军,体力必然消耗极大,我军可以集结重兵,在野外逆战汉军,那时候,敌军必可一战成擒。”
雍闿疑问道:“如果我军采取守城战的方式,去消耗敌军实力,岂不是可以更好的保全自己,获得更大的战果?”
廖化连忙摆手,“大王刚刚聚义,不少地方上的蛮汉武装依旧持观望态度,这种时候,咱们必须将汉军的气焰打压下去。”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证明咱们的实力,提高大王你的威望,吸引蛮汉兵将的投靠。”
廖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请恕末将直言,这些南蛮兵将虽然投奔了咱们,却未必可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需要严加防备,真正能够帮助大王打天下的,只有咱们汉家自己的兄弟。”
雍闿连连摆手,大声说道:“蛮汉两族的将士,都是兄弟,不要分彼此,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廖化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话,已经说到了雍闿的心里去了。
廖化决定再加一火,他愤愤不平道:“大王在南中举义旗,对南中的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真没想到,永昌郡的那些傻子居然会选择反抗。”
雍闿同样表现出不满情绪,“谁说不是?我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永昌太守弃城而跑了,一个五官掾功曹竟然也配反抗我,闭城防守。”
廖化说道:“末将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雍闿有些不耐烦,“你有好办法就直接说出来,如果确实讲的有道理,那么,我会给你重赏。”
成功勾起雍闿的好奇之后,廖化开口说道:“滇池县聚集的兵力已经足够了,而且,这些蛮兵将士士气高昂,可堪一战。”
“只不过,”廖化迟疑了片刻,等到雍闿询问起来,他才继续说道:“如果大王按照我的计划进行部署,意味着益州郡的兵力会下降,一旦汉军突袭过来,局势可能会出现变化。”
不知是廖化之前灌输的思想,让雍闿对蛮兵产生了戒心,还是说,雍闿的自大,让他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雍凯对廖化的提醒嗤之以鼻,“你放心吧,益州郡地处偏远,等到汉军处置完牂牁郡的事务,再发兵攻过来,恐怕一切都晚了。”
雍闿喃喃自语道:“孟获正在南方募兵,不如,把进攻永昌郡的事情,交给他来负责,孟获在蛮人的心中威望较高,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不过,给孟获太多的兵权,似乎不是一件理智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雍闿眼神中的迟疑消失了,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决定告诉廖化。
话锋一转,雍闿询问道:“我这里现在正是用人之计,樊兄弟的见识不同于常人,我有一项重要任务,不知道兄弟你是否愿意接受?”
廖化爽快的点点头,“大王有所差遣,樊七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廖化毕竟不叫樊七,也不必为自己的言论负责任。
雍闿点点头,“樊兄弟好样的,朱褒将军没有看错人。”
“实不相瞒,咱们虽然需要依靠蛮族兵将的帮助,但是,真正可以信任的,却只有汉族的兄弟。”
雍闿压低了声音,“这一次,我收买了张裔的亲信,这才袭击得手,把他抓进了大牢,然而,姓张的不识抬举,拒绝投降,更不愿意出面劝降汉兵。”
“我虽然派出了我的侄子雍正,由他安抚降兵的人心,从里面择取优秀者补充军队,但是,我的侄子太年轻了,经验明显不足,征兵进度太慢,我希望你能够帮他,尽快把新军组织起来。”
廖化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安抚降兵的事情,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