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头,马蹄金咱们不动,这些金银财宝,不是证物,赃物吧?”
第一个挖掘马蹄金的阿毛,眼珠不辍的盯着地上的财物,眼睛发红。
握着铁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除了张骥,其他几个捕快的眼睛也都红了。
如果邢捕头这个时候说个不字,没准儿会血溅五步。
张骥瞧出气氛不对,咳嗽一声。
没等他开口,邢捕头抢先说话了。
“马蹄金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动分毫,其他东西,收拢一下,大家分了。”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让另有心思的张骥不得不闭嘴。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要敢说不拿,不立下这个投名状。
他都怀疑下一秒会不会被放倒,直接被埋进坑里。
反正坑都是现成的,不费事。
等整理好所有的财物。
除了马蹄金之外,还有各式金器,珠宝,价值不下2千两黄金。
邢捕头按人头,分成几堆,眼睛瞟了瞟众人。
“这是横财野草,希望大家把嘴巴闭严实,传扬出去,后果你们都知道。”
邢捕头又特意看了看张骥,“张秀才,等这件案子结了,我们都会离开衙门,去做个富家翁,你觉得如何?”
张骥头皮一紧,知道此时此刻不表态,绝对不行。
他第一个把分好的一堆金器塞进怀里,用行动回答了邢捕头的问题。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伸手“捞钱”。
人人怀揣400多两金子,胸前袖口无不鼓鼓囊囊。
张骥说道:“邢捕头,我们这些人,搬运这么多马蹄金费时费力,我留下看守这些马蹄金,你们马上回县衙禀报杨大人。”
张骥不敢走,他怕他去衙门报信,邢捕头等人会连300块马蹄金也贪墨,远走高飞。
那大牢里的徐元一家,可就得把牢底坐穿,或者人头落地。
等邢捕头他们走了,他思来想去,拎起铁锹远离许主薄家的祖坟。
选了一处好辨认的地点,把怀里的金子埋了下去。
后半夜,许主薄家的祖坟更热闹了。
来的不止有杨忠,还有知县王贺,以及兴王朱佑杬,以及衙役捕快近百人。
人多力量大,许主薄家的祖坟被刨了个彻底。
不但另外发现了一批金银财物,还有用油纸油布包裹的几个大箱子。
哗啦一声,箱子上的锁被砸落。
起开一看,众人无不倒吸口气。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弓弩。
这在大明皇朝除了军中之外,是管控的禁物,多半能和谋反篡逆联系起来。
事情大发了。
张骥身边凑近几个人,正是邢捕头和捞金的几个捕快。
邢捕头啐了一口,低声道:“早知道多挖一会儿,加起来怕是有万两黄金吧!”
张骥见邢捕头等人怀里袖口都平复着,知道他们也转移藏匿好了金子。
意有所指道:“知足吧!如果不是挖出弩箭,到手的也得吐出去,这案子,通天了。”
邢捕头一愣,随即颔首。
没错,正因为挖出了弩箭,金子什么的反而没那么重要。
和谋逆比起来,金子真的是小问题。
正如张骥所料,天亮时分,一队千人卫所兵开到,控场了。
朱佑杬还能往前凑凑。
王贺,杨忠根本就没资格靠近,三孙子似的先后被提拎过去问话。
“杨大人,找到了证物,还有这么多的弓弩,徐里正一家,是不是就能脱罪了?”
张骥不关心别的,一想到呦呦还在牢里,他的心就平复不下来。
哪曾想,杨忠脸上神色更苦。
“弩箭可以用来起兵谋逆,金子呢?只可能拿来充当饷银,或者贿赂朝臣,徐老表一家,危矣!”
张骥心一沉,找到金子证明徐元没有监守自盗,反倒成了徐元一家的催命符?
这上哪说理去?
杨忠对张骥很有好感,提醒道:“此事牵连甚大,已经不是你我能掺和,明哲保身吧!”
正如杨忠所说,案子被湖广三司全盘接手。
就连张骥翻找的许主薄那些藏书信札,也一并被收缴了。
武昌府的破案进度,堪称神速。
只用了三天就给出了结论,让一直关注此事的张骥为之瞠目。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他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徐元最终还是被当成替罪羊之一,幸好张骥等人挖掘出马蹄金,监守自盗的罪名没有成立。
被判了个流放千里,籍没妻女仆从。
另外牵扯到的大佬,则是湖广都指挥。
据说那些金子,弓弩箭矢,皆是谋划大事,贿赂朝臣所用。
因为侦破失金案有功,知县王贺升迁成为一府通判。
县尉杨忠升迁为县令。
当事人没一个高兴的,因为这明显是明升暗降的手段。
离任在即,朱佑杬设宴践行,张骥被找来陪坐。
朱佑杬年轻,又有背景,关上门很敢说话。
王贺给朱佑杬倒了一杯酒。
“王爷慎言,切莫给自家招灾惹祸。”
杨忠脸色一暗,心气不顺道:“我那老表铁定家破人亡,我们又能好到哪去?早晚都得跟着吃挂落。”
他虽然升迁一级做了县令,号称百里侯。
但位置偏僻,县衙连年亏空,他上任又一去近千里,跟流放实际上没啥区别。
张骥不太关心这些,他始终对呦呦念念不忘。
更无法想象,呦呦那样的女孩子,流落到教坊司会是什么下场。
王贺长袖善舞,活跃气氛是一把好手。
随着他三言两语,朱佑杬和杨忠的情绪稳定不少。
就连张骥,也被他提点几句。
最后来了个只谈风月,莫谈国事。
酒酣耳热时,杨忠对张骥说道:“我如今远去千里之外上任,衙门里那僚属记室就算了,明天去我那取100两银子,回家安心读书,读书才是为官正途,是正经的晋身之阶,且不可荒废了学业。”
朱佑杬插话道:“回乡干什么?去我家,怎么能没有张骥的栖身之处,对了,你不是还想欣赏吴司空的大作吗!”
张骥笑着婉拒,他心里有事,不好对朱佑杬等人言讲。
事情一旦成了,他恐怕还得躲着朱佑杬三人。
散席之后,张骥陪着杨忠回转县衙。
转过街角的时候,猛地被人捂住了嘴巴。
张骥正待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