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老六去江南了吗？
他去丹江古道干什么？
没有任何铺垫，
也没有任何预兆，
师兄弟七个人，
忽然就这么少了一个。
这几乎，
让张清源感到窒息。
老六，
风清晨，
他是我的人，
他现在跟着我混！
如果他死了，
让我怎么跟师父交代？
他不是最能浪吗？
他不是能把一切危险化作机遇的吗？
张清源搞不懂，
难道只是因为世界只需要一个主角儿？
所以其他角色就只能化作陪衬，给真正主角的铺垫。
就好比梁山好汉，只铺垫宋江。
就好比倚天屠龙记，张翠山的死只为了让张无忌成长？
就好比那天龙八部里，三位主角必须得死一个？
张清源在此刻已经不那么自信了。
尤其是遗书与尸体。
即便再冷静的人，在遇见这些情况下，也会变得混乱。
他已经不那么理智了。
一瞬间，
张清源的目光变得十分平静，他不似刚刚那般愤怒，也不似刚刚那般难以置信，咬牙切齿。
他的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
他羞愧，
他自责，
他压抑。
几种情绪不停地折磨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所适从。
这种平静下，好像被压抑到极致得火山，随时准备爆发。
众人被张清源的情绪所感染，金道人几人更是被吓得不敢抬头，即便是跟随张清源最久的君玉龙，也从没见过师父这般可怕。
是，他很想对这个世界说，我来我见我征服。
我想成为这个世界最耀眼的星，
我想让这个世界记住我。
我很狂，
由于我的光辉让无数群星无法闪耀。
不管你们如何看不惯我，
对我来啊！
但为什么，你们要对我的身边人下手？
先是送剑的历小东，
现在是我师兄。
干不掉我，恶心我是吗？
李秋燃揽住丈夫的胳膊，她很想劝他冷静，可话到嘴边，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但她又怕张清源不理智，做出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清源，先冷静点，尸骨上没有血肉，咱们也无法确定他就是六师兄。”
张清源回过头，平视着李秋燃，眉头微蹙道：“冷静不了，秋燃。尸骨是在六师兄遗言边上发现的，是他的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
难道我要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去证明这不是六师兄吗？”
李秋燃也不说话了，
是啊，
为何要查明真相吗？
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优柔寡断了，没有了当年竹青仙子的那份狠辣。
张清源深吸一口气，又道：“就算这不是六师兄，也说明六师兄去过，他受伤了，差点死了。”
“清源，这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万一有人想看你发疯怎么办？”
此时，慕容倩走了过来，帮忙分析道。
“就是，小师弟，如果你现在不冷静，不正中敌人下怀吗？”唐诗韵也劝。
“哼！”
张清源轻哼一声，不屑道：“如果真是这样想要引我发怒，那我就让背后之人看看，贫道不理智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知道张清源要干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一刻的张清源，已经劝不住了。
因为不论是哪种解释，后果只有一个。
沉寂了好几年的江湖，
文雅了好几年的真武道君，
要下山了。
“传讯整个江湖，七日之内贫道要知道。
都有谁，
窥探过魔剑。
都有谁，
对我不满意。
都有谁，
想干掉我武当！
还有那个叫夜枭的，如果有人能提供他的线索，武当必有重谢。”
金道人与两小只抬起头，抱拳道：“弟子明白！”
他们明白什么了？
他们明白，师父这是不准备找证据了，只要有嫌疑之人，皆杀！
……
夜晚，张清源一个人坐在真武大殿的蒲团上。
武当已经遣散了前来上香的香客，并且封山一个月。
这一下午，
他不吃不喝。
三师兄来了，他双目赤红，宛如一个暴怒的狮子。
“六师弟死了？”赵清吟问。
张清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赵清吟缓缓闭上双眼，扶着柱子，身体好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何时下山为他报仇？”
他坐在地上，缓缓问道。
“快了。”
老三就好像失去灵魂一般，他前几天还看到六师弟那张脸，贱兮兮的，很是讨厌。
他走后，老四也来了。
老四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跑进大殿，扶着张清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清源，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听说一个笑话，他们说老六死了，哎，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哈……老六怎么可能能死呢？
他是个祸害，都说祸害遗千年，他怎么能死呢？
前几天他还说要去江南找老二，还在我这拿了不少丹药。
妈的，他连谢谢都不说，明抢啊。
他会死？”
老四是笑着说的，可他的眼睛里却满是泪花。
泪珠如同蜡油般滑落，泪水阻隔了他的视线。
他笑着，
他狂笑。
他多希望师弟在这时会说一句，你的消息是假的。
可……
张清源没有说话，
就这么看着殿外，他在等消息传来，等消息传回的那一刻，他就动身。
是，老四和老六不对付。
但师兄弟里，往往是那些平时看不顺眼，相互斗嘴的人，感情最深，哭的最惨。
“师弟啊，老六真的死啦……”
老四收起笑容，哭成了个傻子。
三天后，不知道在哪得到消息的赵清鑫赶了回来。
进门后他怒不可遏，大步朝张清源走了过来。
“是你让风清晨出去的？”
张清源抬起头，看向大师兄。
轻声道：
“是。”
啪！
一个嘴巴抽在张清源脸上，怒骂道：“你是掌门，你特么就是这么照顾你师兄的？”
赵清鑫是老大，师父仙逝后，理应是他这位门长照顾其余六位师弟。
但他本事不高，
压不住他们。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恨，恨自己没本事，恨自己本事不高，保护不了师弟。
“你特么的什么真武大帝，你特么什么真武道君，你师兄都在你家门口被杀了！”
赵清鑫怒吼着，
像是在骂他，
也像是在骂自己。
张清源没为自己辩解，事实也正是如此。
老大说的对，
我凭什么那么大的自信。
过了许久，
大殿上平静下来。
“我已经责令华山，云霄，蜀山，唐门，以及江湖上几个大帮派帮忙调查了。”
“好。”
……
时间来到第七天，君玉龙他们跑了回来，连带着一起回来的还有老五和木道人，以及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往回赶的二师兄何清闲。
木道人道：“师父，我在丹江县找到两个忽然发财，贩卖武当丹药的小混混。
他们说，当日的确在江边大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们便把尸体的衣服扒了，把他身上的所有金银财宝都带走了。
尸体就那么放在大路上……”
最后一句话，是木道人咬着牙说的。
“那两个人呢？”张清源问。
“弟子已经带回来了。”
他指了指大殿外，两个抖如筛糠的男人，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绫罗绸缎。
“杀了。”张清源道。
木道人转过身，抬手一掌将其打的四分五裂。
另一人还想求饶，被君玉龙一剑封喉。
“师父，已经查清楚了。
夜枭本是淮南一位书生，十八岁入剑道，三十二岁名动淮南，七年前不知去向，去年在南海露过一面，已是绝顶。”金道人道。
水道人拿出张纸，上面是一篇密密麻麻的名字。
“师父，这是对您不满的武林人士，以及各家门派，还有曾经放出豪言，想夺取魔剑之人的名单。”
张清源接过名单，
只是扫了一眼。
“李秋燃负责守山，五行道人与杨玉行君玉龙辅佐。
其余人，
跟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