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清风终于带着消息,来到了容府。
“清风回来了?大小姐嘱咐了,让你回来,便即刻去玉雨苑见她。”
门房开门后,见到来人,熟络地和他打了招呼,将人迎了进来。
容府上下皆知,清风原本是容府门客,后来的状元郎以及大小姐的未婚夫婿迟不归的书童。
迟不归死后过了一段时日,大小姐心善,将清风收做了小厮,常常出入容府,替大小姐办些差事。
清风笑着道了一句谢,从怀里拿出一包零嘴递给门房,“在外顺道买的,给你们打打牙祭。”
隔着油纸,门房便闻到了那包零嘴的香气,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收了下来。
待清风抵达玉雨苑时,容晚玉和容秀玉正午休结束。
容晚玉一时兴起,亲手替妹妹梳起了头发,只是这手艺实在生疏,半晌也没成型。
看着铜镜里阿姐帮自己挽发的模样,容秀玉倒是高兴得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发髻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姑娘,清风回来了,在正厅等着姑娘呢。”
于嬷嬷进屋通传,容晚玉闻言,立刻松开了手,又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
“阿姐有事要忙,让知琴帮你梳头吧,她手艺很不错。”
说完,便快步走向了正厅。
在一旁看了半晌的知琴见状,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拿起梳子,拯救三小姐的头发。
“三小姐,奴婢先帮您拆开,重新再给您编可好?”
容秀玉却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头上东一个西一个的辫子,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不拆,知琴姐姐,你就接着阿姐编好的继续吧。”
主子的意思,做下人的自然不好违背,知琴看着容秀玉头上的辫子,一脸为难,咬咬牙还是伸出手,捯饬了起来。
正厅里,容晚玉不知道自己给知琴留下了什么烂摊子,忙着问询清风此行的结果。
“如何,苏贡安所言可属实?”
清风肃容点头,“苏侍卫的消息不假,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太子窝藏私兵之处,就在平遥城外的一处山谷,只是入口隐秘,若非有内应,很难寻到。”
听见确凿的消息,容晚玉长出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找到便好,如此才能无后顾之忧,逼太子破罐子破摔了。”
容晚玉将后计告知清风,让他又跑了一趟,将这消息,转告给苏贡安。
剩下的事,还需苏贡安出面,一步步将太子引入圈套之中。
清风马不停蹄,按照容晚玉的意思,立刻又出府,等待苏贡安下值出宫。
傍晚,苏贡安离开宫门,骑马返回家中,路过一处必经的路口时,见到一个馄饨摊挂着一张靛蓝色的旗帜,立刻勒马。
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向那馄饨摊上,坐到了一个已有人的位置上。
“兄弟,拼个桌。”
很快,店家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馄饨,而后开始收拾东西,一副要收摊的模样。
和苏贡安共坐一桌的不是别人,正是清风。
他戴着一顶草帽,低头看似在吃馄饨,实则低声转告苏贡安,容晚玉的指示。
“平遥已定,按计划行事,让东家信其所闻。”
说完,清风从荷包里数出铜板,放在桌上,按住帽檐,很快离开了馄饨摊。
苏贡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口大口地将碗里的馄饨快速吃完,随后,也离开了此地。
次日当值,苏贡安买通了侍卫首领,让自己混入了当日负责戍守东宫的侍卫之中。
太子被禁足已有一月之久,苏贡安每日在御前当值,又有赵国公时常面圣探明皇帝心思。
其实已知晓,因太子这段时日格外乖觉,皇帝对太子之前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待不久后二皇子大婚之日,便会借机让太子露面,解除他的禁足。
苏贡安站在东宫外,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太子所居殿宇的方向,想起自己意图所为之事,心跳快了几分。
他在心中默念,殿下,你也怨不得属下今日所为......您实在,也没给苏家留活路啊。
到了用午膳时,东宫内走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宫女,笑盈盈地提着食盒走向了门口。
侍卫见状,立刻出声阻拦,“陛下有令,东宫之人,不得外出。”
宫女似被侍卫的举动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将手中的食盒递了出去,温声软语。
“奴婢明白,是殿下见诸位当差辛苦,特让奴婢给诸位加几道好菜。”
这些侍卫,也已经接到了不日后,便要撤离的命令,知道太子之困将解,故此不想驳了太子的面子。
侍卫首领将食盒接了过来,朝着正殿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殿下赏赐。”
近几日守备本就松懈了不少,侍卫首领索性提前了片刻让下属用膳。
那宫女也未离开,说待侍卫们用晚膳后好收食盒,便依在门口,和侍卫们说说笑笑。
苏贡安借机,向首领请示要去出恭,有苏静安派来的宫女打掩护,很快便混入了东宫。
进了东宫后,苏贡安熟门熟路,直奔太子所在的正殿而去。
守门的宫人也认得苏贡安,见他来访,忙入内向太子通传。
和此前不同,今日太子竟是直接自己走了出来,相迎苏贡安。
只见太子穿着一身便服,眼底略显青黑,唇边隐约有些胡茬也没有打理干净,足以见得他近来的不安。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苏贡安照常行礼问安,还没跪下去,便被太子一把扶住了胳膊。
“贡安免礼,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些虚礼。今日你来,可是父皇已经收回成命,免了孤的禁足了?”
太子的礼待,若放在之前,苏贡安也许还会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如今,得知太子的处境,苏贡安心底只有嘲弄,面上却一派沉重,看了看四周后摇了摇头。
“殿下,借一步说话。”
见苏贡安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面容严肃沉重,太子的心也往下一沉。
他难免想起这段时日东宫内的流言。
父皇要改立太子的流言不知从何而起,太子因禁足之事本就已是惊弓之鸟,一怒之下,在东宫内,直接活活打死了好几个乱嚼舌根的宫人。
但这个传闻,到底如一根鱼刺一般,让太子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