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无耻要求,让容束如此动怒的,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被人觊觎后宅的位置,而是对兄长容放本就心存旧怨。
钟宜沛的一番话,点醒了他,让他明白,大房所求不仅仅是家事,若处理不当,甚至会牵连自己的仕途。
以永义侯和陛下的关系,要拿容家泄愤,那就是抬抬手指头的事。
而容晚玉会帮娘家说话吗?在容束看来答案是否定的,且不说容家大房所想就是在打她的脸,便是还没出嫁,父女俩的关系就已经闹得不大融洽了。
想通关窍,容束也完全站在了钟宜沛这头,对着容放这个做大哥的板起了脸。
“若大哥现在就带着翠姐儿回岷州,今日之事,便只当从未发生过。”
一旁的老太太还看不清局势,想起大儿子劝她帮忙说情的缘由。
永义侯迎娶自家大姑娘,聘礼丰厚到可与皇家比肩,偏偏容家当家的是钟宜沛,心偏得很,一件没留,都添进了嫁妆里。
容放诱导老太太,说若翠姐儿嫁入永义侯府,定然还能得一份丰厚的聘礼。
他比容束孝顺,到时候定然是要将聘礼拿来给老太太做养老钱的。
想到这儿,老太太便急忙开口阻拦,“狗儿你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你大哥才来怎么就要赶他走了......”
容束对自家母亲那点念头,也是心知肚明,见她如今还帮着老大说话,只觉得心肠都冷了个透彻。
“娘,大哥是不是又许诺你什么好处了?是翠姐儿的聘礼?”
被说中心事,老太太老脸一红,老大不自在,偏过头去嘟嘟囔囔。
“没有的事,你瞎说什么。我是想着,那侯府既然是个好去处,让翠姐儿嫁了去,不也是给你这个做二叔的脸上添光?”
见老太太开口帮腔,容放也大蛇上棍,连连点头。
“对对对,二弟,若你能促成此事,翠姐儿定然会念着你这个二叔的好——”
“我稀罕她念我的好!”容束嗤笑一声,头一回在家事上没有和稀泥,将难听的真话都说了个干净。
“你容放不就是相攀高枝吗?娘你不就是贪那些聘礼吗?”
“娘你也不想想,以前儿子还没当官的时候,大哥对咱们母子俩是什么嘴脸?他如今上赶着讨您的欢心,那是因为孝顺吗?那是为了从儿子这捞更大的好处!”
从前顾念着母亲,容束虽然知道容放在岷州扯自己做大旗发家致富,但也没放在心上。
若容放老老实实地呆在岷州,守好容家的祖地,侍奉好母亲也便罢了。
先是让翠姐儿陪着老太太上京,想要阻拦自己续弦,如今二度上京,还想将自己当跳板去攀龙附凤。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容束官至户部尚书,绝不是吃素的主儿。
容束看着一句话不敢说的兄长和母亲,冷笑一声,说了最后一句重话。
“以大哥贪婪的性子,便是有丰厚的聘礼,他也只等着母亲你一蹬腿收为己用呢!”
这句话虽然是实话,但也实在难听,连钟宜沛都不禁侧目,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容束口中听见这等言辞。
老太太更是被容束如刀子一般的话戳得心窝子疼,指着容束颤抖着身子,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娘!”“祖母!”容放和容翠玉见靠山倒了,吓得连忙上前搀扶。
倒是容束这个平日再孝顺不过的,依旧稳坐着没动,神情淡淡,“母亲,你装病这招都用过几回了,也该换换......”
钟宜沛见老太太脸色不对,也上前查看了一眼,打断了容束的话。
“这回不是装的,是真晕了。赤霄,去玉雨苑,请大姑娘来!”
原本心灰意冷的容束,见自家老母当真被自己气晕了,也吓着了,一下子挤开容放和容翠玉,上前扶住了老太太。
“娘,您别吓狗儿啊,您睁开眼——”
赤霄见事情闹大了,急忙跑去了玉雨苑。说明来由后,容晚玉回屋拿了自己放在家备用的药箱,跟着一道去了松鹤院。
剩下行哥儿和秀姐儿面面相觑,“三妹妹,你说父亲不会又心软了吧?”
容秀玉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此事干系重大,父亲再心软也不会让任何人和事影响他的官位。兄长,咱们也去看看吧。”
等兄妹俩赶到松鹤院,容晚玉已经给老太太施完了针,又写了药方。
“倒也并非全是因为怒气,祖母年岁大了,本就有些虚不受补,平日又好用昂贵食材进补......”
容晚玉斟酌了一下用词,选了个好听点的,怕老太太才醒又被气晕过去,“是气血过旺,身子受不住所致。”
她的医术是无人质疑的,让老太太晕倒的原因变得有些滑稽。
容放本想拿着容束气晕了母亲说事,听了这番论断,也只能讪讪闭嘴,心里还抱怨老太太没事吃那么多好东西干嘛,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容束见母亲无大碍,也松了口气,不过也不如之前那般强硬了,半推半就地和母亲商量着。
“娘,翠丫头的事是真不成。不仅不成,半个字都不能传出去,否则咱们容家在京都就再抬不起头了。”
老太太想起适才乖顺的小儿子那番言辞激烈,也不敢再激他,病怏怏地点点头,先假意应承了下来。
“翠丫头的婚事先不提。娘病了,就想看你们兄弟俩好好地在娘跟前,就先让你大哥父女俩,在府里住下来吧。”
容束闻言皱起眉头,本不愿答应,巴不得立马让容放带着他的女儿滚蛋。
但见母亲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自己,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是应了下来。
“好,那就让大哥和翠姐儿住到娘病好为止。但是期间不许出府,老老实实地,就呆在松鹤院。”
后一句话,容束是看着容放和容翠玉说的,生怕两人出府乱说,坏了自家名声。
容放闻言,眼珠子一转,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想着只有先留在容府,才又机会再谋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