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ck见时候差不多了,京兆尹拿起木桶内的木筹高高举起,准备扔下木筹,确定钟家粮铺的罪责。
“且慢——”
一声沉稳有力的中年男声制止了京兆尹的动作。
赵国公和容晚玉并肩而行,下属整齐划一地上前将围观的百姓分隔开来,为两人清出了一条路来。
京兆尹眼神不大好,一脸不爽地眯缝着眼睛看向衙门口,只看见了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师爷见状,立刻上前附耳提醒道,“来者是赵国公,还有永宁县主。”
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的京兆尹心头一跳,舍不得似的将手中的木筹放下,起身笑脸相迎。
“原来是赵国公和永宁县主大驾光临,下官当真是蓬荜生辉,有失远迎!”
京兆尹几乎小跑着上前,百姓们闻言也将目光投向了看着气度不凡的两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是赵国公,赵国公可是咱们澧朝第一大儒,此番前来应当也是为了替那阿婆伸张正义吧?”
“得了吧,那阿婆不过是个孤家寡人,怎么会惊动国公出面。何况你没见他是和永宁县主一起来的?永宁县主的母亲,可是出自永宁侯府钟家。”
围观百姓中,不乏有识之士,将两人的身份以及和钟家的关系点了出来。
“依我看,多半是这永宁县主,想要替钟家出头,请了赵国公来,以势压人!”
“你有什么证据,张口就胡说?永宁县主虽然和钟家有关系,可她的医馆常常开设义诊,救了不少人,绝对不是坏人!”
“就是,就是,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
......
百姓们见到容晚玉出面,反而出现了分歧。
无他,只因容晚玉如今在京都内的名声实在是太好。
从前,关于容家大小姐草包一个的风评如今早已销声匿迹。
随着石蕴堂接诊的人数不断上涨,知道容晚玉医术卓绝且宅心仁厚的京都百姓越来越多。
石蕴堂虽然也是收钱办事的医馆,但无论是药材的价格还是诊费,都比其他医馆便宜许多。
一开始,众人还对女大夫持有怀疑态度,只有得了妇人之症的女子病急乱投医,敢去石蕴堂看病。
可后来,随着石蕴堂救治的妇人越来越多,石蕴堂女大夫医术精湛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
每个月容晚玉还会带着石蕴堂的大夫固定地开设只收药材钱的义诊。
从京郊毒草事件,再到寒潮容晚玉牵头京都数家医馆开设义诊接济灾民,一桩桩一件件,这些善事百姓都看在眼里。
除了容晚玉有个不太好听的克夫的名声,关于她的德行和医术,就几乎没有负面评价。
赵国公没有理会京兆尹的溜须拍马,反而笑着和容晚玉道,“县主如今,可是百姓口中的活菩萨。”
“这赞誉可名过其实了,赵国公折煞我了。”
容晚玉并没有因这些赞誉而得意洋洋,反而回身,郑重地冲百姓一拜。
“我知道诸位都是热心之士,见不得无辜百姓受害,我容晚玉亦然!请诸位放心,此番我前来,并非是为了袒护钟家,而是要当着诸位的面,让此事彻底水落石出,不让诸位的好心被有心之人利用!”
容晚玉的话稍微安抚了躁动不安的围观百姓,也让京兆尹心生不妙之感。
京兆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笑着道,“县主您许是来晚了一步,这件案子下官已经审理完毕,人证物证俱在,而且钟家的伙计,也已经签字画押,对钟家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了。”
京兆尹越说越有底气,心中泛起一丝轻蔑。
便是县主和国公又如何?铁证如山,若他们要仗势欺人,自己背后也还有太子撑腰。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永宁县主硬要给钟家出头,反而能更进一步地败坏钟家的名声。
这样的结果太子一定喜闻乐见,说不定还会加赏自己。
容晚玉没有理会京兆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站在了钟家掌柜的身边。
而赵国公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明晃晃的圣旨高举过头顶。
“陛下有令,听闻钟家商铺陷入人命官司,特命本公前来听审!”
见赵国公拿出圣旨后,京兆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背后确实有太子给自己撑腰,但太子再大那也越不过陛下啊!
“这,这......国公容禀,并非下官不配合您行事,只是这案子确实已经判完了啊......”
京兆尹急得额头开始冒汗,咬死了一开始的话,只希望赵国公只是来走个过场,可以不再继续插手。
但显然,赵国公不仅仅是来走个过场,他双手捧着圣旨,走到京兆尹的座位旁边。
“如京兆尹所言,承认罪行的只是钟家粮铺的一个伙计,掌柜的可还没有认罪,怎能算是盖棺定论呢?”
“依本公看,此案疑点颇多,咱们不如慢慢再审理一遍。”
赵国公冲着面色几变的京兆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座椅靠背。
“别站着了,您继续审案吧,本公就在旁边,看看。”
容晚玉勾起嘴角,亦一身坦荡地站定在公堂之上,顺便伸手将自家掌柜扶了起来。
“不仅如此,钟家这家粮铺,本县主也参与了经营,所以,本县主也可算作被告人。大人还请继续审案吧。”
一尊大佛站在自己身边,另一尊大佛站在公堂之上。
京兆尹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恨不得装晕立刻倒在地上拖延时间。
容晚玉一眼看出来了京兆尹的打算,不急不忙地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
“对了,本县主听闻死者死于毒粮,还特地带了检验之物,虽然比不得仵作,但也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京兆尹自家夫人就被容晚玉看过病,他自然也知晓永宁县主那一手厉害的医术。
只怕他前脚敢躺在地上,后脚永宁县主就敢拿着银针把他活活扎醒。
断绝了最后一丝拖延时间的希望,京兆尹如丧考妣,缓缓挪动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还站着自己得罪不起的赵国公,京兆尹连坐也不敢坐,只能站着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和适才威风凌凌的模样截然相反。
“......此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