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容晚玉的信,外祖母很快回信一封,不过信是直接寄去了容束的案头。
“岳母的信?”
管家收到信立马递承给容束,容束微讶,接过信拆开,凑近烛火,看清了内容。
信中,外祖母提到前些日子收到容晚玉送来的抹额,见她女红好了不少。
问询得知是府中有个尚衣局出来的嬷嬷手艺了得,容晚玉学了不少绣艺。临近年关,想借嬷嬷一用,裁些新衣。
“原是一件小事。你去让府里管衣饰的管事嬷嬷收拾东西,明日去侯府听命,她的奴契也一并送去。”
“是,不过黄嬷嬷到底是当初圣上赐宅时,从宫中所出的,如此转去侯府”管家埋着头斟酌着多问了一句。
“不过一个奴才。”容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岳母身负诰命,如何使不得一个宫中出来的奴才?自从湘娘故去,侯府与我们容家越发疏远,如今晚丫头终于懂事了,正是修复两家关系的好时候。”
想了想,容束又添了一句,“把此前太子赏的那些好皮子一并送去,算是替湘娘给老太太尽心。”
管家领命,他早看不惯仗着出身在府里作威作福的黄嬷嬷,多问一句不过是得个由头。
不同于日日忙于政务的容束,他一听是永宁侯府的意思,便知实则是容晚玉的意思,心里默默给大小姐竖了个大拇指。
次日,管家一大早便将主君的意思带去给黄嬷嬷。
黄嬷嬷彼时刚拿出一件上好的料子,预备让人给萧姨娘裁衣。
“萧姨娘怀着身孕,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咱们自然得尽心多做些好衣裳去。”
摸着那些华丽贵重的布匹,黄嬷嬷笑得花枝乱颤,自从萧姨娘怀孕,一个月内就要让他们缝制数件新衣,每匹布她多算些折损,自己的腰包便富裕起来了。
“嬷嬷忙着呢。”管家拢手而入,不像从前那般客气,连个平礼也无。
黄嬷嬷扔下手中的料子,假笑几声,“哟,这不是马管家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是要做衣裳?”
“黄嬷嬷尚衣局出身,那等手艺我一个管事如何消受得起?”马管家笑得十分纯良,在黄嬷嬷得意洋洋之际,说出了后语,“这不是有贵人看中了您的手艺,主君有令,将您和您的身契一并送去呢。”
“怎么可能!?哪来的贵人?”黄嬷嬷扬起的头瞬间僵硬,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当初在尚衣局不过是个理线的小宫女,怎么会引得什么贵人的注意。
马管家亮出她的身契晃了晃,“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可不是贵人?您赶紧着收拾行李吧,今日便要赶去侯府,给诰命夫人裁衣,也不算落了您黄嬷嬷的手艺。”
一听是大小姐的外祖家,黄嬷嬷的心便是一紧,也不再摆架子,低下了身段,“这,这我的手艺,其实也没那么好,怎么能去伺候老太太。马管家,您帮我去给主君说说请,我当初是陛下赐来的,怎可随意离开容府?”
马管家敛起笑意,冷哼一声,“主君说了,你不过一个奴才,能伺候诰命夫人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便是圣上知晓,难道还会为了你一个小小裁缝置喙?黄嬷嬷,请早吧。”
说完再不理会黄嬷嬷的撒泼,畅快地出了一口气。
当初他被主君聘为管家,以黄嬷嬷为首的宫中出来的奴才,一点面子也不给,如今也算把这么多年的气给一并出了。
没了黄嬷嬷后,府内的管事和嬷嬷们就如同容晚玉所预料的,成了一盘散沙。
她挑了几个实在脏心烂肺的,赏了板子发卖了出去,剩下的一个个老实得如同鹌鹑一般,再不敢惹是生非。
又让于嬷嬷出头,给府中的下人重新立了规矩,奖惩有度,容府内总算一扫此前的乌烟瘴气,有了清朗之家的风韵。
家风肃清,明里暗里送往芙蓉阁的孝敬便没了。
萧姨娘看着一日比一日差的餐食,还有久未送来的新衣,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些狗奴才,我还没死呢,这才半月的功夫,就上赶着巴结新主欺负起我们娘俩了?”
容沁玉拿着筷子用饭,没什么表情,这些饭菜也并未太过,不过是少了许多山珍海味,滋味儿其实还不错。
见女儿也不附和自己,萧姨娘的气更是难卸,一并发在了容沁玉的身上,“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多年为娘教你的都白费了,眼看着晚丫头越来越受你父亲倚重,你却半点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容沁玉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这些天萧姨娘胎像不稳,又被禁足,情绪反复,许多气都撒在了她身上,她都懒得再吵。
“姨娘有那么好的本事,怎么也没留住父亲的心?”
“混账!”萧姨娘一巴掌打在了容沁玉的脸上,颤抖着手,“你说的是什么浑话?”
容沁玉被打得偏了头,散乱了发遮住了半张脸,和眼底的恨意,转首却委屈地擒满了眼泪,“娘女儿害怕,女儿怕父亲把我们忘了,我和娘就会一直被关在这芙蓉阁里,再不见天日。”
看见女儿泪流满面,萧姨娘也软了心肠,拿出帕子去给她擦脸,“是娘一时气急,不该对你动手。你放心,为娘有办法,一定会让你父亲回心转意。”
容沁玉哭着投入萧姨娘的怀里,眼里却半分伤心都没有,这些天她想尽办法,终于让母亲重新燃起斗志,不能再如此困在这院子里。
晚膳时,下人照常给芙蓉阁送饭。
刚进院子却听见了容沁玉的哭喊声。
“姨娘,你怎么了,别吓女儿呀!”
小丫头赶紧推开房门,看见的是萧姨娘被容沁玉半搂在怀里,面如金纸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姨娘的胎不好了!”容沁玉对着小丫头大声哭喊,小丫头也慌了神,放下食盒,转身跑了出去。
当夜,便有消息递给了玉雨苑。
“大夫去了芙蓉阁,说萧姨娘是忧虑过甚所至的胎像不稳,开了安胎的方子。主君他亲自抱着萧姨娘回了碧草院,看样子,今夜便宿在那儿了。”
“嗯,知道了。你去库房里,找些补血养气的药材,送去碧草院吧。”容晚玉不置可否,丝毫不见着急。
“姑娘,萧姨娘惯会吹耳旁风,若她又得了主君欢心,可如何是好?”秋扇见主子丝毫不放在心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容晚玉卸去一头钗环,拿起木梳慢慢梳着自己的一头青丝,“她是妾,得主君欢心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本分,这又如何?不过,她也只能如此了。”
“去庙会进香的事准备的如何了?”容晚玉不再言及萧姨娘,问了正事。
“都安排妥当了,只等主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