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丝院,芳姨娘也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倒不是和容沁玉一般想着要让容秀玉出风头。
只是认为这是容秀玉一生中的大事,马虎不得罢了。
容秀玉乖乖站在一旁,任由姨娘时不时拿一件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
心中却有些不安,“姨娘,我比二姐姐小上许多,如今认到母亲名下,日后是要养在母亲身旁吗?”
她这是想起了,被养在碧桐院的容思非。
芳姨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摇头道,“你有自己的院子了,怎会住在碧桐院。”
回答完女儿的话,芳姨娘将手中的衣服放到一边,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
“但是日后向夫人请安问好,一日都不能落下,要对夫人和大小姐时刻尊敬着。”
说着说着,芳姨娘的眼里涌出了泪花。
去年,她还和女儿过着谨小慎微,仰人鼻息的日子。
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当初耀武扬威的萧姨娘成了一捧枯骨,反倒是她和女儿迎来了好日子。
从前的经历,让芳姨娘看清楚了局势。
男人的宠爱是靠不住的,还不如一个明事理的主母更能让自己好过。
芳姨娘的年岁也不小了,虽然现在偶尔容束也会来碧丝院留宿。
但她没有再趁机怀一胎的想法。
一来是因为年纪,二来,她深知自己和女儿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仰仗着夫人和大小姐。
夫人不嫌弃她的身份,甚至愿意交她立身之本,她又怎能忘恩负义呢?
所以,平日她便对容秀玉耳提面命,让她要将大小姐和行哥儿看作自己同胞的阿姐兄长。
心底要对夫人永存敬意。
容秀玉见姨娘激动地落泪,连忙拿出手帕替姨娘擦去眼泪。
“女儿明白,会将夫人和大姐姐,还有兄长放在心上的。姨娘别哭。”
“姨娘这是高兴。”芳姨娘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
“不哭不哭,咱们挑明日要穿的衣裳。”
“这件怎么样?这件还是前段时间夫人特意让人给你做的冬衣,还没穿过呢。”
被芳姨娘拿在手里的衣裳,用了柔软亲肤的好料子,花色也是适合小姑娘的鲜亮颜色,款式正流行。
容秀玉点了点头,又自己选了首饰。
她年岁小,发髻也简单,用不到太多繁复的首饰,只选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珠花。
“首饰便戴这个吧,是大姐姐送的呢。”
次日,容家开祠堂。
因只是庶女改嫡,老夫人并未露面。
此事便只由容束和钟宜沛两人主礼。
管家在一旁盯着时辰,见吉时已到,便开口道,“吉时到,二小姐、三小姐入祠堂,跪拜列祖列宗。”
容束和钟宜沛站在祠堂的最前面,各自持香三炷。
容晚玉和容思行在一旁观礼,姐弟俩今日只是简单装扮,并不抢风头。
门外,容沁玉和容秀玉并肩而入。
容沁玉仗着自己年岁大步子宽,故意快了容秀玉一步。
她从头到脚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粉紫的衣裙,头上戴了好几样首饰。
连指尖都新染了凤仙汁,脸上的胭脂也是厚厚的一层。
容晚玉在一旁看着,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注意到了容沁玉满头华翠中的一根珠钗。
那珠钗是一支孔雀钗,民间少有,多为宫中制式。
虽然华贵但和容沁玉别的首饰并不相配,如此突兀的带着,容晚玉不难猜出是何人所赠。
慢了容沁玉一步的容秀玉穿了一身青葱色的衣裙,头上只戴了珠花,因年幼,未施粉黛,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
就连容思行,都压低了声音和容晚玉吐槽,“二姐姐今日打扮得也太艳了些。”
随着年岁增长,容思行和容沁玉也渐渐淡了来往。
平日他和容秀玉作伴,大事上有长姐和钟宜沛管着,并不缺少陪伴。
容晚玉虽不喜容沁玉,但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容思行的头,“在背后妄议女子穿着,可非君子所为。”
容思行闻言站直了身子,乖乖低头认错,“弟弟错了,日后不会再胡说了。”
认嫡的仪式很简单,不过是走个过场,改改族谱罢了。
最后只需容沁玉和容秀玉两人跪着向父母敬茶,便算结束。
容沁玉端着茶杯,直接递给了容束,眼眶微红,言语颤颤。
“女儿感念父爱如山,父亲对女儿这十多年来的照养,女儿没齿难忘。今日女儿身份更改,日后便能同父亲更亲近一分,也是姨娘的夙愿得了。”
成为嫡女,确实是容沁玉从小到大的渴望。
幼年的她,尚且不明白自己和长姐的区别何在。
主母待她也温和亲厚,她曾经对钟宜湘这个主母,还心怀过好感。
可后来,萧姨娘日复一日地告诉她,身为庶女便是低人一等,她永远都比不过容晚玉。
从那时起,容沁玉对长姐便有了别样的态度。
只要容晚玉有的,她便哭着闹着也一定要有一份,甚至比容晚玉更好才肯罢休。
钟宜湘死后,萧姨娘把持容府内院,容沁玉也过上了不输嫡女的安逸日子。
但心底,却对庶女的名头越来越芥蒂。
虽然她最希望的,还是自己的姨娘能够扶正,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容府嫡女。
但现在这样,也还算过得去。
靠自己她能得到嫡女的身份,婚事她也要靠自己得到所爱。
容沁玉汹涌澎湃,泪流不止,却让容束有些尴尬。
名义上,容沁玉是记在钟宜沛名下,自然这份恩情也该有钟宜沛的一半,但容沁玉却绝口不提。
再者,此时提起萧姨娘,难免让人想起萧姨娘为了争权夺利犯下的种种罪行。
容束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将容沁玉的话揭过不提,“日后,你便和你长姐一般,是我容府嫡出的女儿,要谨言慎行,知事懂礼。向你母亲也敬茶吧。”
容沁玉的自我感动被容束中规中矩的一番话打消了不少,低头抹了抹眼泪,端起另一杯茶,递给了钟宜沛。
“母亲,请用茶。”
没有更多的言语和感激,仿佛只是平日的请安问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