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吹散层层乌云。
月光映照出一道剑影,直逼黑衣人的要害而去。
黑衣人险险避开,还是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衣衫,伤口处不断渗出血液。
握着软剑的,正是晚间跟着四皇子一道的侍从。
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满含冷冽,仿佛有夺人心魂之力,越发和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不相称。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就过了数十招,黑衣人越来越乏力,侍从却仍然游刃有余。
黑衣人眼见败局已定,对打间忽然卸下所有防备,直冲侍从的软剑而去,想要自戕。
软剑在侍从的手上,灵活地仿佛有生命一般,剑刃极度弯曲,躲开了黑衣人的脖颈。
然而下一秒,求死不成的黑衣人直接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跪倒在了地上。
容晚玉听见没了动静,踩着窗沿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几步并作一步,上前伸手探查黑衣人的脉搏,然后摇了摇头。
她伸手揭开黑衣人的面纱,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侍从,他也摇了摇头。
容晚玉四周打量了一下,陆陆续续有烛火燃起,打斗的动静不小,显然吵醒了不少人。
“借用一下。”容晚玉忽然伸手,夺过了侍从手中的软剑。
适才还威风凛凛的侍从,乖顺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拦也未拦,剑便被夺了过去。
只见容晚玉用软剑将自己的衣袖割下一块,然后抓起地上的尘土就往脸上拍,发髻也没放过,将自己弄得脏兮兮才满意。
等田首辅和四皇子一前一后赶到,看到的就是容晚玉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
“发生了何事?”
田首辅见到地上的尸体,十分惊讶,又以长辈的姿态,问候容晚玉。
“容家丫头,可有受伤?”
容晚玉见到众人走来,似乎才有勇气站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那具男尸。
“有刺客闯入我和阿月的房间,幸亏这名壮士巡逻路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田首辅,四殿下,还请你们替我等医者做主!”
“莫不是贼人见色起意?”不知是谁冒出一句猜问,刚说完这句话,四皇子便发出了一句嗤笑。
“一个黄毛丫头,哪来的什么色?”四皇子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扫了一遍容晚玉纤细的身姿,一脸嫌弃,“再说了,此处都是皇家的人,哪个采花贼有这样大的胆子。田首辅,你这下属,脑子缺根筋吧?”
田首辅被嘲讽,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不满地看了一眼已经将头埋下去的下属。
“女子清誉,怎由得你妄加揣测,还不快向容姑娘道歉。”
容晚玉看着柔柔怯怯,实则心中已将情形又梳理了一遍。
四皇子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也笃定京郊毒草与二皇子无关。
如今二皇子自证清白还来不及,更不可能派人再生事端,只能证明,此事背后另有其人。
那刺客虽然迷晕了两人,但却是直冲阿月而去,要不是容晚玉多留了一个心眼,硬要让阿月和自己睡在一起,那阿月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至于迷药,容晚玉的嗅觉太过灵敏,迷烟刚飘进屋子一点,就醒了过来,立刻服用了相应的解药。
阿月对外的身份,只是公主府上一个异族医女,在旁人眼中可算是无权无势。
如果不是想要挑衅平阳,那便是选择了医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将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很快,田首辅便让人去搜查那名刺客,下属蹲下身在刺客身上翻找一遍,最后摸出了一块令牌。
田首辅接过那块令牌,面色微变,又以袖子遮掩,递给了四皇子,本想单独和他商议,未曾想四皇子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说了出来。
“这不是二哥家将的令牌吗?难不成,这人是二哥派来的?”
四皇子不按常理出牌,让田首辅的面色僵硬一瞬,只能自己咬咬牙打起了圆场。
“也许是栽赃也未定。此事体大,还得上报细查才是,依臣看,今夜便加强守卫,先各自休息吧。”
四皇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随手指了指守在容晚玉身旁的侍从,“既然今日人是你救的,那便好人做到底,你守下半夜吧。要是医女再出事,本皇子唯你是问。”
侍从领命,等人群散开,将容晚玉送回了房间。
此事迷药已散,阿月吸食了一些,还在昏睡,容晚玉给她把脉确认身体无恙后才由她睡到天明。
次日,阿月醒来后,容晚玉轻描淡写地向她说了昨夜刺杀一事。
阿月看着自己那床被捅了个对穿的被褥,久久未语,最后起身朝着容晚玉走去。
看着阿月一言不发又气势汹汹的模样,容晚玉诶了一声,正想要解释自己昨夜是来不及叫醒她,而不是将她撇在一旁。
却见阿月伸出双手,交叉小臂冲着容晚玉微微俯下半身。
“这是……什么意思?”容晚玉一头雾水,实在不清楚北域部族的风俗人情。
阿月也没解释,做完这个动作又恢复如常,拉着容晚玉的胳膊就往太医堆里钻。
“早些把解药做好,我早些回府陪郡主玩花绳。”
明月郡主最近刚刚喜欢上翻花绳的小把戏,对于阿月而言,这些所谓的大事,都比不过陪小郡主玩乐。
京郊此行,局已成,还有意外的收获,自然这解药也顺势而成。
太医们拿着解药一个个治疗病患,见病情果然缓解,有些中毒不深的,药效更是立竿见影。
才上任的四皇子,不过来睡了一觉,就捡了兄长留下的功劳,离开前很是大方地打赏了一遍辛苦数日的太医,带着自己的仆从,欢欢喜喜离开了京郊。
容晚玉也将随身之物收捡好,离开前看见这几日负责照顾她和阿月的女使。
“这几日辛苦你了,听你夜里常常咳嗽,此药含服,可缓解你的咳疾。”
女使未料容晚玉会照顾自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接过药瓶的手微微一愣,没等她推拒,容晚玉已经上了回程的马车。
握着药瓶,女使犹豫半晌,还是放进了随身的袋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