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永宁侯府男丁凋零的缘故,自幼钟衍舟对于男女之事,便十分懵懂。
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怕是永宁侯府满门忠烈,也难逃旧俗。
三叔钟无歧一直未婚,之所以选择常年在外经商,除了听母亲的话,明哲保身以外,也有顾及两位嫂嫂的名声的原因。
在府中,母亲甚少提及父亲,钟衍舟了解到的夫妻感情,多半是源于二婶和祖母。
二婶和二叔,虽然做夫妻的时日短,可却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感情甚笃。
祖母和祖父,更是一辈子伉俪情深,虽祖父有一房妾室,可不过是一些因缘际会,并没有影响和祖母的夫妻之情。
由此,养成了钟衍舟认定夫妻之间就该忠贞不二的念头。
钟衍舟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世时,除了茫然自愧侯府之子的身份外,也有母亲对于父亲背叛的心寒。
如今容束的话,正好撞在了他的底线上,让钟衍舟险些当场跟容束翻脸。
钟衍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念着还有表妹交代的事不能耽误,这才没有对容束破口大骂。
只是略带嘲讽地看向容束,“想必容大人当年,就是靠着这些手段,逼迫大姑姑接纳新人的吧?”
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容束在钟衍舟面色微变时,便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听钟衍舟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容束更是恼羞成怒,但面对如今的钟衍舟,他有怒也不敢言,只能尴尬地赔笑。
“你这什么话,姑父这是给你开玩笑呢。是姑父说错了话......”
钟衍舟是上过战场的人,那利剑一样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容束的皮囊看穿,让他忍不住避开了钟衍舟的视线,转移了话题。
“对了,差点完了一件事。这是田首辅托我转交给你的贺礼。”
容束从怀里拿出田首辅给他的那本旧兵书,几乎是塞给钟衍舟后,便立刻往席位上走。
动作之迅捷,丝毫不像一个整日伏案的文官,让钟衍舟想要将那贺礼拒收,都没来得及。
听见是田首辅所赠,钟衍舟下意识就想将手里的东西扔得越远越好。
可他一垂眸,却看见那泛黄的旧书上,有着熟悉的字迹,不由地一顿。
那是父亲的字迹,自己如何也不会认错。
钟衍舟略翻了几页,不同平日的大大咧咧,动作十分谨慎小心,生怕损伤了这本旧兵书。
书并非名作,也不是什么孤本,但却有钟衍舟父亲留下的许多批注。
打小,钟衍舟和父亲就聚少离多,但他一直以自己有一个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将军父亲而自豪。
他对父亲的尊敬,并不因如今得知自己的身世而减少半分。
相反,因为自己的身世,钟衍舟对于父亲,更生出了深深的惭愧。
自己不过是奸臣之子,有何颜面,忝为神威将军之后?
想起赠书之人是田首辅,钟衍舟更是心生一股怨气,若非是他,母亲也不会行差踏错,自己也不会陷入自愧的境地。
无论田有为赠自己此书是何意,在自己心中,这只会让自己对他的恨意,更深切一分。
许是钟衍舟因这贺礼心绪动摇,到了开席后,他便寻到二皇子,开始和二皇子拼酒。
男女不同席,容晚玉在另一边不能关注表哥这边的情况,只能期许迟不归明白,自己在门口时的暗示之意了。
面对主动和自己喝酒的钟衍舟,二皇子倒是很高兴,还以为这是两人摈弃前嫌的好兆头。
可很快,他也发觉了不对劲,这哪有敬酒的,自己抱着酒壶不撒手的?
看着一个劲地灌着自己的钟衍舟,迟不归忍不住想要叹气,最终只能提着酒壶自己顶上了。
“早听闻二殿下有圣贤之风,在下心生敬仰已久,今日借此机会,敬殿下一杯薄酒,还望殿下赏脸。”
原本跟自己喝酒的钟衍舟,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二皇子回首见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硕国使臣主动搭话,不由得心生猜测。
如今硕国战败,前来求和本就该姿态低微,想必适才这使臣阿既提及寒山寺一事,不过是为了和自己这个二皇子攀附关系。
二皇子由此想,难免摆出了姿态,虽有此猜测,但总担心硕国人会不会知道自己的丑事。
索性借力打力,喝下了迟不归的敬酒,并且反过来跟他又拼起了酒。
常年在欢场的二皇子对自己的酒量很是自信,信心十足地要将迟不归灌醉,探清他对寒山寺的内情到底了解多少。
一时间,席间二皇子和硕国使臣便你来我往地喝了起来,隐约可见攀比之态。
赵国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的硕国使臣。
在收到永宁郡主的请帖时,永宁郡主特地托人给自己带了句话。
说是席间,若那名硕国使臣有任何意图,请自己定要相助。
出于对容晚玉的信任,虽然赵国公不知这硕国使臣和容晚玉有什么关系,但见他一心想要灌醉二皇子,便也加入了劝酒的行列。
本就是被捎带上的齐鸣竹,百无聊赖地吃着菜,左边自己的使臣在跟人拼酒,右边钟衍舟这个庆功宴的主角,已经醉得呼呼大睡。
永宁侯府本就没几个男丁,看来看去,就只剩下一个半大的小子还有空搭理自己。
齐鸣竹这几日在澧朝皇宫内也吃了一肚子闷气,若不是迟不归一直拿母妃之事劝解着自己,只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今日难得能出宫透透气,齐鸣竹也不嫌容思行年岁小了,主动凑上前去搭话。
“你是永宁郡主的弟弟吧?”
容思行年岁尚小,是席间唯一不饮酒之人,也看不懂几个大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便老老实实地低头吃菜。
抬头见硕国皇子跟自己搭话,虽然容思行对于和自己国家有冲突的敌国皇子有防备,但也记得今日自己是主人,对方是客人。
便彬彬有礼地回应着齐鸣竹。
“是,我名思行,是容家长子。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齐鸣竹挥了挥手,对容思行小小年纪就一板一眼的模样很是嫌弃。
忽然伸出手握成拳,在容思行面前晃了晃。
正当容思行以为硕国皇子要挑事的时候,齐鸣竹开口问道。
“划拳会不会,不会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