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钟夫人已经和容大人议定了婚事。我和公子在永宁侯府避了一阵风头,便以陪房的名义,跟着钟夫人去了容府。”
迟姨提起当年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至今还感叹不已。
她带着才六岁的迟不归,在容府以陪嫁来的仆从身份呆了有一年多,等到风平浪静,才拜别了钟宜湘,带着迟不归回了自己的家乡青州。
钟宜湘虽然冒着极大的风险救了他们,但也不敢对家人说一个字,唯恐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迟姨和迟不归离开容府时,容晚玉已经出生了,离开时,钟宜湘还给他们备了不少银票赠别。
“钟夫人大恩大德,奴婢今生无以为报,那样好的人,可惜......”
迟姨话说到一半,看着眼前和故人肖似的容晚玉,怕惹她伤心,提起另一桩趣事。
“说起来,咱们侯府还未出事时,夫人和钟夫人便调侃闲话过,说待钟夫人成婚,若生下女儿,两家定然是要结亲的。”
迟姨笑着看了看眼前的一对壁人,感叹这仿若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缘分。
陈年旧事翻起,聊起来便没注意时辰流逝。
两人虽缔结过婚约,可现在身份更改,少不得适宜时要再正式过一遍六礼,让容晚玉留宿侯府到底不合时宜。
看着天色不早,迟不归便带着容晚玉从侯府离开,还是去了石蕴堂落脚。
去石蕴堂的路上,容晚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也不知是感叹母亲当年的果敢更多一点,还算感叹她和迟不归的缘分竟然如此早便埋下了种子。
“这样说,你岂不是还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
迟不归陪着容晚玉慢慢走着,不时护着出神的她避开行人的碰撞,却没想到容晚玉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低声笑了笑。
“嗯,那时你还小,我只记得你很喜欢冬日,看见大雪纷飞总会笑得开怀,还一直盯着下人做的冰雕玩儿。”
提起冰雕,容晚玉便想起行哥儿向自己道歉,却是让迟不归帮他做了许多冰雕的那回。
“难怪你那时帮行哥儿想出用冰雕讨我欢心的法子......这么说,你后来以门客身份入容府的那日,会出手相救我和行哥儿,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迟不归轻轻点了点头,他身负寒疾,即便并非见死不救之人,但也不会在那样的日子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陌生人。
为了找到太子一党的把柄,暗查藏田一事,迟不归和姜询商议后才选择以门客的身份再入容府。
容束自然不会记得,多年前府上走了侯府陪嫁来的仆从,对迟不归完全是出于学问上的欣赏。
入容府前,迟不归也派人查探了不少容府内的情况,对容晚玉在京都不太好听的名声也有所耳闻。
他知道恩人钟宜湘早早病逝的消息,但那时候他自己还在青州念学,只能遥遥替恩人供一盏长明灯。
等到时机成熟,入京赶考,他虽抱着目的潜入容府,但也存有私心,想要力所能及地帮衬一把恩人的子女。
未料才入府,就看见姐弟二人落水的一幕,顾不得旁的,便跳了下去。
随着和容晚玉的相处,他才发现京都内关于容晚玉的传言有误,她明明是如璀璨之星一般的存在。
“还好,那日及时将你和行哥儿救起......”
容晚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心中却比迟不归的感慨更深切几分。
前世......迟不归亦救了自己,可惜那时的自己不通水性,没能救活行哥儿。
后来,虽然迟不归以门客的身份在容府上住下来了,但容晚玉因为被萧姨娘挑拨了和父亲的关系,让父亲以为是自己害死的行哥儿,从此对自己多加约束。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一个在外院一个在内院,根本毫无瓜葛。
没有今生自己的阻拦,前世父亲和太子走得越来越近,如今反推可得猜测,容沁玉从父亲书房盗取的机密,多半是和太子窝藏私兵有关。
如此才会让太子一党落马,容府也如同如今的太子一党一般,落得了流放的下场。
容晚玉偏过头去略平复了心绪,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我在寒山寺,曾见过有人给母亲供奉长明灯,却未署名,可是你?”
如今迟不归对容晚玉已经再无任何隐秘,容晚玉问起,他自然是肯定的答复。
“幸好母亲和伯母交好。”容晚玉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迟不归含笑看她,“此言作何解?”
容晚玉红着眼眶,但眼里已满是笑意,也抬头和他对望。
“当年若没有母亲看在伯母的情分上救下你,后来便不会有你入容府救下我和行哥儿。你说,这算不算因果循环?”
因为情绪起伏而声音略显沙哑,看着比平日平添几分柔和的容晚玉,迟不归屈指,在她眼角轻轻一抹。
“也许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过了一段时日,待迟不归终于忙完了姜询交代给他的差事后,马不停蹄地让人准备了聘礼。
有迟姨给他把关,聘礼准备得可谓是妥帖至极,除了规格上不得高过皇室公主出嫁,一切都是按照最高的规格置办。
按照京都的习俗,正式求亲还得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女性替自己保媒。
迟不归倒是想到了迟姨,也知道容晚玉不会介意迟姨的出身,但迟姨却推脱了。
“奴婢知道侯爷和郡主的抬爱,但这是在京都,您和郡主的婚事那是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事无巨细万万不能落人口实,这对郡主也好。”
迟不归细想也有道理,最后亲自登门了赵国公府,拜托了宁安公主出面做媒。
宁安公主的身份自不必说,膝下儿女双全,和夫君琴瑟和鸣,确实是极好的人选。
一听是帮迟不归向容晚玉求亲,宁安公主二话没说,直接应了下来,赵雅茹硬是跟着一道,去凑了这个热闹。
“当初我和衍舟订婚,晚玉可没少促狭,如今终于等到我来促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