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五年秋季,便是北域部族、西境硕国,以及南边附属国来朝贺澧朝君主生辰的万寿节。
今年,北域诸部族为示敬意,提前数月便至京都,派了不少使臣,说要潜心向澧朝进学,以教化北域诸民,敬畏澧朝。
这马屁拍得很得澧朝皇帝之心,同意了使臣提前入京的请求,还特地派了两位皇子做东款待。
为首的是曾任礼部的二皇子姜诺,副手则是现任礼部的四皇子姜询。
二皇子对于此前,老四听命太子故意向容家提亲一事还心怀芥蒂,加之最后和容晚玉定下婚事的,还是老四在青州念学时结交的旧友迟不归。
让他不得不怀疑,老四以及那新科状元,是否已经完全站队太子,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姜询如今还不想站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充当炮灰,也察觉到了二皇子对自己狐疑的态度,此番招待使臣,越发小心谨慎。
什么事也不沾身,私下,主动向二皇子示好,“二哥,你也知道弟弟是个没本事的,虽然父皇把礼部暂时交给了弟弟,但压根也不放心,这不,大事当前,还是得让二哥出面才安心。”
二皇子笑着抿了口酒,似乎在衡量姜询此话有几分真意,最后主动与他碰杯。
“四弟这话可是自谦了,无论如何,你也是父皇的儿子,理应替父皇分忧才是。皇子为天子所命是天经地义,为兄弟所碌,又是何苦?”
二皇子话里话外,都是在点姜询如今为太子所用之事。
“上回宫中赏花宴的事,哥哥还没忘,你呀,偏偏又要上赶着去跟大哥献殷勤。该懂事的地方你偏偏犯傻,你都这么大了,如何不让你母妃操心?”
听二皇子提起惠嫔,便是有了威逼之意,姜询垂目掩去一丝憎恶。
在二皇子眼中,老四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也十分好拿捏。
老四天然跟着太子亲近,是因为他的母妃曾经是已故皇后的贴身宫女。
但如今皇后早亡,后宫中自家母妃娴贵妃独大,位同副后,拿捏一个小小惠嫔还不是信手拈来。
至于太子能给老四的利益,他二皇子如何给不起,端看老四看不看得清局势,做一回聪明人。
没等姜询回答,使臣们便到了,兄弟俩只能先揭过此事不提。
北域部族繁多,但能来参加万寿节的也是精挑细选之下的,一共有五个部族。
其中,金戈亚部族来得是少主,在一堆老臣之中看着格外显眼。
使臣们见礼后,二皇子仪态大方地招待他们入席,一番你来我往的恭维后,主动开口点了金戈亚部族的少主。
“金少主看着年岁不大,便已位任少主之职,可见是少年英才。”
金戈亚少主看着年岁只有十六七,悬鼻深目,发色深棕,眸色特异,咧嘴一笑便露出一口皓齿,看着似乎是个健气少年郎。
“我们部落人少,不比澧朝土地辽阔,人才济济。母皇只余我一子,才得任少主之位,实在难当二殿下赞誉。”
这番话说得也算谦逊得体,二皇子觉察到这位少主对澧朝的讨好之意,骄矜颔首,“少主过谦了。”
酒过三巡,接风宴上觥筹交错,有人对澧朝心生敬畏,自然也有人心有不甘。
塔塔洛部族便是后者。
此回所来的部族中,当属塔塔洛部族在北域势力最为雄厚,其部族中的贵族,不少都是经历了当年北域和澧朝大战后的遗属。
对澧朝虽积威甚重,但骨子里未必没有仇恨之意,如今休养生息多年,又有了蠢蠢欲动之心。
澧朝皇帝也知晓此事,今朝万寿节,也有意向来朝诸国一展国威之意。
“都说澧朝当年以武立国,我们北域部族,向来最敬佩勇士,不知二殿下可否选派勇士,与我们北域的勇士较量一番,比这些歪来扭去的舞蹈,不是更有意思?”
塔塔洛部族的使臣,出言不善,甚至有些挑衅,在他看来,今日负责招待的两位皇子,皆是一股文人之气,实在比不过他们北域儿郎。
二皇子看了一眼塔塔洛部族的使臣,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对此提议,早有准备,“各国习俗有异,来者是客,便如使臣所言。不知北域可有勇士,自愿上前?”
塔塔洛使臣见如愿,立刻让自己部族的勇士上场,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只见他肌肉虬结,膀阔腰圆,头发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扎成了数个油亮的小辫,狭长深邃的眼睛宛如野兽一般,盯着皇子身后的将士。
“我,塔库应战,尔等孰敢与我一战?”
他的中原话不太熟稔,估摸着此行来也就学了这一句挑衅之语,配合着他轻蔑的目光,还是点燃了澧朝将士的血性。
“殿下,微臣苏贡安请求应战。”
四皇子身后,站起来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恭肃伯爵之子。
此前因她妹妹苏静安,众目睽睽之下侮辱护国将士,苏贡安也被牵连免去了职位。
等苏静安嫁入东宫,近来又怀了龙裔,他才得以官复原职,主动请缨,替太子监视招待使臣一事,也存了立功之心。
二殿下看了一眼苏贡安,他知道苏贡安是太子的人,但是他自身好交文臣清流,今日带来的下属,也鲜有敌得过苏贡安的武艺之人。
加之苏贡安已经先声夺人,他换人应战,反而显得小气,当着北域使臣的面上,他只能先放下私人恩怨,应许了苏贡安的请求。
“此番比武,只为切磋交流,两位勇士,还请点到为止,莫伤了澧朝和北域的和气。”
场面话说完,场上的舞姬纷纷退下,将场地留给了两位战意勃勃的男人。
姜询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花生米,作为一个无能出名的皇子,如此才符合他的本性。
只是他的眼神却暗中一直观察着塔塔洛部族的那位勇士。
他知道太子派苏贡安来,是怕自己不顶用,但在他看来,这一战,苏贡安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