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初夏,硕国大军全面落败于澧朝西境军,高副将担行军不力之罪,于边境当场问斩。
为保全大局,硕国皇帝准允皇子兼主帅齐鸣竹向澧朝求和的请求。
齐鸣竹携降书带副将只身前往西境军军营,以表求和的诚意。
西境军主帅钟无歧和副帅钟衍舟,严阵以待接见硕国皇子,目光却都放在了跟在齐鸣竹身后的那道身影上。
“硕国皇子兼主帅齐鸣竹,特携降书,请往京都面见澧朝陛下,恳谈求和事宜。”
钟无歧略做打量,并没有因对方是败者而多有刁难,反而笑着上前亲手将齐鸣竹扶了起来。
“殿下何至于此,硕国澧朝向来交好,如今不过是被北域挑拨离间,才行差踏错。想来陛下定然也会体恤殿下的。”
说起谎话来,钟无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硬生生将齐鸣竹故意联手北域偷袭澧朝西境军,说成了是北域的挑拨离间。
只因如今澧朝的形势并不算大好,哪怕面对硕国的求和,也不能摆出一副狂妄的姿态。
钟无歧身为主帅深知,此番西境军能战无不胜,以最小的代价赢取全面的胜利,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有迟不归这个硕国副帅里应外合。
在西境军人数有差的情况下,便是钟无歧对自己领兵的本事有信心,只怕也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而在北地,镇北军和北域大军的交锋,从一开始的挽回颓势,到如今又有了新的变化,陷入了僵持阶段。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与澧朝和北域都相邻的硕国的态度便十分重要。
钟无歧自然不会因为打了胜仗得意扬扬,将可以拉拢的势力又一次推向敌军。
对于澧朝主帅这随和的态度,齐鸣竹倒是接受良好,高看了钟无歧一眼,难得收起了自己往日的脾气。
“正如将军所言,北域企图撺掇硕国和澧朝的关系实在可恶,此番上京,我定会向皇帝舅舅,据实相告,诚心告罪。”
“好说,好说。”钟无歧爽朗大笑,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倒像个洒脱的江湖侠客。
“既如此,那还请殿下和您的副将稍作休息,待明日一早,再随副帅钟衍舟一道起程前往京都。”
钟无歧朝下属使了个眼色,自有人来将齐鸣竹带去他休息的帐篷,至于他的副将,则留在了原地。
齐鸣竹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直接去了另一个帐篷,将迟不归留给了钟无歧和钟衍舟两叔侄。
“行了,你们下去吧。”钟无歧看了一眼剩下的部下,开口让他们退出了帐篷。
当帐篷内再无旁人时,钟无歧才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上前用力地搂住迟不归,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好几下。
“你小子,本事大,胆子也不小,竟能说动硕国皇子将你放回澧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钟衍舟也卸下了平日面对将士故意摆出来的严肃面容,上去也给了迟不归好几拳。
“我和三叔还担心硕国战败后要怎么救你呢,没想到你还正大光明地成了和谈的使臣!”
迟不归硬生生接下钟无歧的巴掌和钟衍舟的拳头,心中暗叹,要不是自己体内的寒毒得到了控制,身体日渐强健,只怕能被这叔侄俩拍吐血。
不过他自然也知道,这是兄弟朋友之间的喜悦,笑着冲两人抱了抱拳。
“还请三叔和衍舟兄弟见谅,此事涉及甚深,迟某暂不得相告。待回归京都,万事落定,定然当面解释清楚。”
叔侄二人虽好奇,但更多是对迟不归能回归京都感到高兴,见他似有苦衷便也不再咄咄相逼。
钟无歧拍了拍钟衍舟的肩膀道,“虽战事已停,但西境军尚需我坐镇,以备万一。你回京都后,向陛下复命后,暂且留在京都。”
他看了一眼舆图,目光落在北域和澧朝相接之处,眼中不乏担忧。
如今澧朝和硕国的战事是停歇了,但和北域大军却依旧在苦战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太平。
钟衍舟点了点头,对这一决议没有任何异议,如今他暂时清闲下来,便忍不住担心身在镇北军中的雅茹。
若镇北军需要支援,他身在京都,说不定能向陛下争取一二,于公可以去帮衬镇北军,于私,也可亲眼确定未婚妻的安危。
军中尚有许多事需要钟无歧操持,没和两人多说太久,便被属下通传离开了营帐。
钟衍舟拽着迟不归落座,眼神不住往他腰间瞟,想了想,回身去翻箱倒柜,拿出了好几瓶外伤药来。
“之前伤你那一下,没大碍吧?我这儿有上好的药,要不你再用些。”
迟不归愣了愣,而后失笑,拍了拍当初故意被钟衍舟所伤之处。
“衍舟兄不必在意,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伤早已好全了......”
“好全了啊?那这些表妹特地送我的治外伤的良药,我就收起来了,表妹说一瓶用料可金贵了呢——”钟衍舟故意作势要去将那些药收起来。
迟不归的动作比他更快几分,将那几瓶药,一瓶没落地收入了怀中,面上还一本正经。
“适才忽然觉得,这伤口有些作痛,怕是有复发之兆。既然衍舟兄如此上心,那迟某就不推辞了。”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让钟衍舟险些笑出声来,摇头失笑后,又叹了口气。
这迟不归分明就还对表妹余情未了,可却因坎坷遭遇,不得相逢。
自从钟衍舟和赵雅茹互通心意后,在男女情事上就仿佛开了窍似的,更看不得自己的表妹和自己的兄弟不能终成眷属。
钟衍舟拍了拍迟不归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信誓旦旦。
“回京都后,你要想和表妹再续前缘,就得听兄弟的,态度得端正,道歉得诚恳。”
虽迟不归阔别京都已久,但并非对京都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见钟衍舟不同以往的言语,若有所思道,“听闻衍舟兄和淑和郡主定了亲,迟某还未向衍舟兄道贺......”
钟衍舟闻言,将头略扬起,隐约有些春风得意。
结果迟不归紧接着下一句便是。
“今日见衍舟兄胸有成竹,想来定是此前向淑和郡主认错道歉攒下了十足的经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