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各怀鬼胎

时疫发,京郊一改往日宁静的景象。

行人难见,春种时节,农田内却寻不见一个农夫,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田野,显得无比荒凉。

恐疫病传染,御医们一来,就征用了好几处相邻的别院,临时改建成了容纳病患之所。

为确保没有遗漏的病人,自然要挨家挨户地盘查人口。

这一盘查,不知凡几的流户便再遮掩不住了。

二皇子看着手下人不断递交上来的流户名单,压抑住心中的笑意,面上只余愤慨神色。

“本就是权贵大户,还要做国之蠹虫,要不是意外出了时疫,还不知道他们要做多久的硕鼠!”

在二皇子身侧的,是当朝文官之首的田首辅。

他约莫四十余岁,留了一副美髯,眉目柔和,看着不像手握权柄的重臣,而像是书院的山长。

他接过二皇子手中的名单,眼里也浮现痛惜之情。

“吞并良田,隐而不报,赋税之重全压在了百姓的肩上,实在可气。”

二皇子见田首辅和自己一般言语,心中也有了成算,忽然冲着田首辅鞠了一躬。

“二殿下这可使不得!”

“田相莫辞,此番父皇圣令你我彻查此事,既已发觉有异,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京郊百姓安宁才是。”

二皇子口口声声,都是国家大义,将京郊这些田产背后的大户贬得一文不值。

田首辅也沉重地点头附和,“身为人臣,自当如此。”

两人达成共识后,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只需按部就班的查清流户和隐田的数目,便可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

于二皇子而言,更是拿到了一个打压太子一党的重要把柄。

至于那些患病的佃户,自有太医们操心,若实在救治无法,尽数杀了,不让疫情扩散便是。

两人正商议着后续安排,有下属来报,“平阳长公主送来了两位女医,说是可解时疫之困。”

“女医?”二皇子挑挑眉,想起那群至今束手无策的太医们,抬了抬手,“将人唤进来吧。”

“臣女参见二皇子殿下,见过田首辅。”

“草民参见二皇子殿下,见过田首辅。”

容晚玉和阿月一身素衣,皆背着药箱,并肩而入。

田首辅没见过两人,只是颔首应礼,二皇子见到容晚玉,不免觉得意外。

“姑母派来的医者,竟然是容小姐。”

二皇子一改适才淡然的态度,让人上了好茶和点心。

“二位不必多礼,既是为了时疫出力,便是澧朝的有功之人。先喝喝茶,歇歇脚吧。”

转而又向田首辅介绍起了容晚玉的身份。

田首辅得知容晚玉的身份后,多看了她几眼,露出和善亲切的笑容。

“原是容侍郎家的千金。此前便早有耳闻容家姑娘医术不凡,若论起亲疏,本官和容小姐还有些瓜葛呢。”

容晚玉知晓他说的是永宁侯府的大舅母康氏。

田首辅之妻是大舅母的妹妹,这关系论到钟衍舟身上还算恰当,扯到她身上实在是有些牵强。

何况,容晚玉还记得在酒楼里故意刁难钟衍舟的田家少爷。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田康那嚣张跋扈的劲头,要说田首辅这个当爹的毫不知晓,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田康会试作弊一事,那日在酒楼,不少人都听见了迟不归的质疑。

此后却一点风声未起,多半是背田首辅全力压了下来。

“都是澧朝子民,若真论亲疏,往祖上数数,指不定大家都有些关系。”

容晚玉不动声色地和田首辅划清关系,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倒也不算失礼。

闲话几句,容晚玉和阿月便起身告辞,要往病患中去。

要不是二皇子和田首辅全权负责此事,容晚玉也不想来走这一遭。

等容晚玉离开,二皇子的目光却久久没有收回,被一旁的田首辅捕捉到。

田首辅倒是见怪不怪,对二皇子多情的名声也有所耳闻,还出言调侃,“二殿下如今还未娶正妃吧?”

二皇子听出了他言语的调侃,知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反而故作不好意思似的。

“是,母妃近来本想办场赏花宴,如今多事之秋,想来是要延后了。不急于这一时,国事要紧。”

两人走到僻静少人之处,阿月才不解发问,“我们明明知晓这并非时疫而是中毒,为何适才不说?”

容晚玉讳莫如深,阿月医术确实高明,尤其在毒和香料一道上更甚,但是除了医术,阿月旁得真的是一窍不通。

她耐着性子跟阿月解释道:“京郊时疫才出,我们还没看过病人,就断言是中毒,还立马拿出对症的解药。你让旁人如何作想?”

“说明你和我医术高明,比太医院那些糟老头子厉害多了。”阿月面无表情,仿佛在说冷笑话一般。

“你呀”容晚玉拍了拍额头,哭笑不得,“这不是医术高明与否的问题,跟你解释不通,你只要记得公主的话,一切照我的意思行事便好。”

阿月对医术以外的事好奇心不重,闻言乖乖的哦了一声,跟在容晚玉身后,不再多问。

两人赶去看病人的时候,太医院轮值的太医也在。

容晚玉隔着老远便见到了熟人,高兴地举起胳膊晃了晃,“卢御医,咱们又见面了!”

忙了几日没合眼的卢御医正在打哈欠,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哈欠打了一半,憋出了点泪花。

见到容晚玉,他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容家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熟人碰头,这消息互通便十分顺利。

容晚玉先说明来意,再从卢御医口中得知了如今太医院研制时疫的进度。

他们和容晚玉最初预料的一样,也错误的预估了方向。

因为接二连三有人感染病症,太医们也当是有传染性的疫病来研究。

翻遍医书,也没查到澧朝从前有过相似的时疫发生,单独从病症出发,那更是一头雾水,一时半会儿难有进展。

“我一个治外伤的,都给叫来了,他们呀是当真急了。”

卢御医虽然平日没少受太医院同僚的排挤,但是大事当前,也顾不得平日的怨怼,哪怕病症不在自己擅长的范围内,也努力钻研了多日。

容晚玉正想让卢御医带自己和阿月去瞧瞧病人,忽然来了一个身穿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

看官服纹样,此人还是太医院的副手。

“卢御医,你怎敢让家眷到此处来,时疫之事未解,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尔等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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