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是京城三大佛寺之一,和香火最旺的护国寺不同,此地因四季景色卓绝而名声在外。
容晚玉选择寒山寺,原因却和景色无关,而是这里供奉着母亲的往生莲位。
马车停在佛寺门口,见着容府的旗帜,立刻有沙弥出面款待,或许因为冬月庙会的缘故,容晚玉瞧见寺外守卫的武僧似乎多了不少。
“阿弥陀佛,容家施主们安好。”小沙弥年岁不大,气度却十分沉稳。
寒山寺的众多香客中,容府算出手阔绰的,待遇自然也好上不少,例如居住厢房,向来都是留极好的位置。
此番却有了变故,小沙弥略露歉意解释道:“此前收到容家施主来信,本该备上好的厢房,不过临了来了贵人,诸位的厢房便有所变动,从东侧改为了西侧。还请施主见谅。”
容束和容晚玉对视一眼,后者示意并不知情,容束和颜悦色并未刁难,“小师父带路便是,佛门之地清净,换了一侧也无妨。”
小沙弥略欠身,在前面领路,容晚玉和容束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父亲,你可知道,哪路贵人来了寒山寺?”
官至容束的位置,又和侯府是连襟,排在他之上的贵人实在不多。
何况到底是佛门,便是权势大于容府的,预定在先,一般也不会轻易更改。
“为父也不知。许是哪家皇亲国戚,待咱们落脚,为父派人去打听一二,别冲撞了才是。”
容晚玉点头应是,往厢房去时,看了一眼通往东侧的小路,门口站着一排武僧,夹杂着玄衣护卫,看着阵势颇大。
次日,容晚玉代表容府出面,给寒山寺捐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又自掏腰包,额外加了一笔用于钟氏往生莲位供奉的银子。
“有劳师父予两册往生经,我和弟弟想同母亲牌位前念诵。”
容思行一岁时候,钟氏便病故了,因此他对母亲的回忆几乎没有。
多年过去,于容晚玉而言,关于母亲的回忆也渐渐变得模糊,路上,她挑着自己记得的,跟行哥儿说了不少。
“虽然母亲不在了,但你要记得,她一直在天上守护着我们,会保佑行哥儿平安顺遂。”
有了容晚玉的铺垫,容思行跟着她跪在黄底的牌位前,少了份陌生,多了份亲切。
“钟宜湘,阿姐,我会写母亲的名字,这三个字先生都教过。”
“是吗,行哥儿真棒。阿姐教你念往生经好不好,阿姐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容晚玉端正地跪在蒲团之上,握着书册,一句一顿。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容思行认不全书上的字,也不太懂这往生咒的意思,模仿阿姐的模样,也跪端正,念念有词。
一时间,佛堂肃穆,只余两人念咒之音。
容晚玉在佛语中逐渐安定敛神,心里和母亲诉说着思念与坚定。
“母亲,晚儿死后逢缘,如今重活一世,定会护行哥儿平安一生,让容府免遭前世灭顶之灾,让萧氏母女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望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所愿皆成。”
念足了数,容晚玉起身,抱起弟弟,“你握住这油壶,为母亲往这长明灯里添足灯油。”
容思行点点头,握住油壶倾斜身子,却没有动作,“阿姐,这长明灯的灯油是满的。”
容晚玉微愣,俯身去看,果然见其中灯油满满。
一旁的小沙弥见状行佛礼道:“昨日来了位年轻香客,给钟施主的牌位添了香油,许是钟施主的晚辈。”
那人没留下姓名,还戴了帘帽遮面,容晚玉猜不出是谁,一时作罢。
出了佛堂,容思行便恢复了跳脱的性子,缠着容晚玉要去逛庙会。
容晚玉拗不过他,索性回房将容秀玉也带上,带孩子多一个不多,也许让三妹妹多和行哥儿玩耍,能掰正些性子。
向容束请示后,容晚玉捎带着两个娃娃,跟着四个丫鬟,一路赏雪望梅,很快到了庙会聚集之地。
京城的冬月庙会,也以三大寺庙为首,各设三处,其余小庙大都差比丘分往三大寺庙,既是化缘之机,也是共研佛法的盛会。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则是难得的大型集会,由寺庙出场地,行商小贩们缴纳少量银钱便可支摊贩卖,热闹非凡。
丹桂抱着行哥儿,秋扇抱着秀玉,环儿佩儿则护卫在两侧,以免人群拥挤而走散。
此时还未到正午,摊贩和游客却已有不少,容晚玉也许久未凑这热闹,伸长了脖子,看得比行哥儿还起劲儿。
她出手大方,不一会儿行哥儿怀里就抱满了好吃的好玩的,就连秀玉也没忍住,要了一个糖人,时不时抿上一口。
“姑娘,花容阁也来此处摆了摊位,您要不要去看看?”秋扇一直负责联络容晚玉在府外的铺子,由此问道。
容晚玉见两个小家伙也逛得有些累了,便嘱咐秋扇和丹桂带着两人在一处茶摊歇脚,“环儿你在此护着他们,佩儿与我同去,略看几眼咱们便回去歇息了。”
丫鬟们各自领命,容晚玉问清了位置,领着佩儿往花容阁的摊位去。
还未走近,就瞧见自家摊位处挤满了年轻姑娘。
“诸位别着急,今日盛会难得,咱们花容阁除了以往大卖的雪肤膏,今日更推出了新品,红颜养容丸。”花掌柜卖力地介绍着货物,“雪肤膏外敷,让您肤白赛雪,这红颜养容丸内服,调理气血,让您白里透红,面若芙蓉。”
容晚玉在一旁瞧着,这掌柜也算嘴皮子功夫一流,形容之词层出不穷,将每一款货物的功效都说进了姑娘们的心坎里,不一会儿,摊位上的货品就被抢购一空。
“这么多姑娘买,想来东西作不得假,迟兄可要买上一些,以赠佳人?”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容晚玉的注意。
一时半会儿她没想起来这声音是谁,转首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花容阁摊位对面的馄饨摊上,坐着两位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公子。
一个穿着布衣长袍,一个穿着颜色款式低调但布料贵重的短袄。
前者面如冠玉,后者风姿飒爽,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子的目光。
“迟先生,这么巧。”容晚玉移步上前,“这花容阁正巧是小女名下的铺子,既先生有意购物赠佳人,小女自得给先生一个好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