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青荷的失态无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那里,包括傅承和易寒。
短暂的哗然过后,是一声声惊呼以及恭敬打招呼的动静:“端王殿下!”
“端王怎么来了?他不是都不出席这样的场合吗?”
“端王都出来了,端王世子来了没?”
“好像没有,这是咋回事啊?端王怎么就来了?好像就带了外孙?”
自从端王将权利交给端王世子,他甚少出现在人前,早前太后也不是没办过寿宴,他可从未出席的!
众人正议论着,只见端王跟一些老臣打了招呼过后,径直走向被簇拥着的乐仪公主面前。
“原来是乐仪公主面子啊?”
“我就说吧,之前端王可特意让外孙去请了乐仪公主。”
“乐仪公主可真厉害,听说最擅长掐算命理,不知道能不能看风水,家里没什么事,也就宅子风水似乎不怎么好……”
司马青荷三人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黑沉。
只是接下来端王说话的声音就变得正常了,议论声也随之高涨,导致他们听不清端王和司马青璃在说什么。
但听不清也没事,因为他们觉得,这二人商议的,一定是联姻一事。
司马青荷等人一直防范着,生怕端王带头提出要更改联姻一事,若是态度十分强势,保皇党绝对全体出动。
他们和周行合作,想的很好,周行占据了目前朝堂之上大半的势力,根本容不得青璃做什么。
可是等到宴会上,看着那些受了青璃恩惠的人,才发现,原来不只是有保皇党,还有周行一党的!
更改联姻,只需要将司马青璃改成司马青荷,一切照样名正言顺,唯一牺牲的只有她,即使是周行一派,也不会抗拒这个事。
一切皆看周行的态度了。
在宴会开始前,摄政王周行也终于姗姗来迟。
遭遇了一场刺杀,他休养了很久,魁梧的身材透露着几分虚弱,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锐利,最近傅家、易家的靠近,让他如虎添翼,因此面色也格外红润。
他进来后,发现端王也在,惊疑了几息,但又自然的和对方打招呼。
端王辈分高,皇家讲究礼仪,哪怕是周行,也得对他恭恭敬敬,以免落人口舌,对自己日后获取民心有影响。
在那之后,周行又堂而皇之的对易家和傅家打招呼。
这两家家主神色冷淡,看得保皇党大大的松了口气。
也让司马青荷等人放松下来,周行重视这两家,就代表轻易不会答应让司马青荷联姻,否则他们的合作自然也破碎了。
摄政王到来后,紧接着司马恒搀扶着太后到来,宣布宴会开始。
到这时傅承已经放松了,易寒和司马青荷还紧紧盯着司马青璃和端王。
生怕两人随时搞事情。
这般模样,弄得两人都心不在焉,也引得周围人多番关注。
注意到他们表现的司马昌叹息一声,可因为这阵子被青璃的各种行为压迫着,到现在看着司马青荷可能会被推上联姻的舞台,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一阵轻松。
和周行联手,每一天,都让他煎熬。
现在合作即将破碎,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期待这一天,只是……对不住司马青荷了。
司马青荷和易寒两人才是真的难受。
尤其是司马青荷,两人挨着坐,青璃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见,同时也是控制不住的关注,她的抬手,他们心提起来,她喝口水,他们就会猜测她是不是要润嗓子,开始说话了?
这样的情绪一直牵扯着他们,导致司马青荷全程坐立不安。
直到宴会过半。
青璃起身。
“来了!”司马青荷在心底说道,随后手脚迅速冰凉,但她只能捏紧了自己的手帕。
她身为公主,和易寒根本不坐在一起,身边也只有两个小公主,她没有别人给她力量。
她的异常让七公主注意到,小姑娘关心道:“皇姐,你怎么样?”
司马青荷甚至都没听见,只顾着盯着青璃,心脏狂跳。
她要说了,端王会帮忙吗?摄政王会是什么态度?
青璃起身,确实有话要说。
宴会上也因她的动作,齐刷刷一静,全都目不转睛的看过来,纷纷猜测她要做什么。
司马恒刚和一个大臣说完话,转头看见一旁闺女起身,他微微蹙眉:“乐仪,有何事?”
青璃缓步来到正中央,扬声道:“启禀父皇,皇祖母,托皇祖母的福,儿臣昨夜夜观天象,上天提前为我晋朝子民示警,一个月后会有爆发洪水,护城河的水涨起来,会淹没周遭许多百姓的居所,如今提前得知上天预警,还请父皇、皇祖母开恩,命护城河以南一代的百姓迁居!”
司马青荷听完愣住,慌乱狂跳的心脏卡在那。
就这?
是为了这个事?
庆幸在她心头浮现,同时还有一丝好笑,护城河的水虽然涨起来过,但她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到淹没附近百姓居所的地步。
她这怕不是被人吹捧得过了,不知天高地厚,提出这样的说法。
一旦到时候事情并未如她说的那般,可是名声尽毁!
司马恒和太后两人脸色也格外不渝。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护城河的水涨到需要一整片地的百姓都迁居?
摄政王掌权,皇权不集中,司马恒也不是个好皇帝,国库并不充足,还要防备着这几年越发蠢蠢欲动的楚国,哪里愿意拨款修葺?
“乐仪!”司马恒和太后对视一眼后,果断开口:“此事稍后再议,这是你皇祖母的千秋宴!”
青璃不动:“正是因为是皇祖母的千秋宴,上天才让我看见这个预警,需要彻底的百姓诸多,若不尽快彻底,后果不堪设想,相比皇祖母也不想看见百姓被洪水冲击,流离失所。”
太后一向不管世事,可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她也不敢随意应下,只道:“哀家不议朝政,你跟你父皇商量去。”
司马恒脸黑了黑,警告的看着青璃。
一个什么上天预警,就要让他做出这样重大的决策,可不成!
青璃还是不退缩。
摄政王周行并不做声,乐仪公主姓司马,她做的事,代表的是司马皇族,越荒唐越好,只要不牵扯自身,他愿意纵容。
参加宴会的大臣纷纷肃穆以待,得过青璃恩惠的人迟疑着没有吭声,可没有得过她恩惠的人,却也有很多。
见皇帝和太后都反对,摄政王默不作声,当即一个御史站出来:“荒唐,护城河那么深,就是连下十天暴雨也不会造成这一状况,你随口一句,可知百姓们要面临什么?”
另一大臣也站出来道:“这些年护城河周围也没有多少百姓,你可实地调查过?你可知要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才需要你口中的所有百姓全部迁移?”
见他们反驳得过于厉色,礼部尚书看不过眼,站出来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先听听乐仪公主怎么说可好?”
两位率先开口的大人冷哼一声,但也给面子的坐回去。
青璃被反驳了,也不生气,见他们给了自己说话的空档,才慢吞吞说:“我知道仅凭我的一席话,无法让你们做出决定,只是时间还早,上天垂怜,给予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自救,也就导致我无法提供事实说明,但为了表明我说的是真的,我愿意立下军令状!”
“若我说的事情并未出现,我愿以死祭天!”
军令状!
这三个字一出来,摄政王、司马恒等人全都正了神色。
等听到后面的话,那脸色更是郑重。
摄政王眸光闪闪:“早前听闻乐仪公主擅玄学命理,如今能为了这一言论发下这样的誓言,看来这真的是上天预警了吧?”
青璃微微一笑:“是有所涉猎,此事也是我再三确认后的结果,此时关乎万民性命,不敢隐瞒,若是劳民伤财后一切并未发生,乐仪身为主使者,自然要承担责任。”
司马恒也不敢轻易对待了,纠结着没有吭声。
刚刚反驳得激烈的两个朝臣神色滞住,面面相觑,有些讪讪。
其他人见此,更不敢乱议。
这事要真发生了,那一切好说,可若是皇帝下了命令,却没有什么狂风暴雨,导致护城河的水位上涨,淹没周遭土地,哪怕有乐仪公主承担责任,身为皇帝,他也会因此痛失民心。
到时候摄政王意图谋反,顾忌都少了许多。
这时周行也想到了,他像是被青璃的说法感动,起身正色道:“陛下,乐仪公主一心为民,愿立军令状以表明决心,臣以为此事可行!”
司马恒脸色一青,抿着唇沉默。
丞相看向青璃,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从位置上出来:“陛下,乐仪公主在命理一事上极为灵验,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当百姓生命为儿戏,老臣以为此事,得做!”
司马恒深吸一口气,正要斥责他们轻飘飘就决定这般重大的事时,稳坐一旁的端王也起身上前。
“陛下,老臣相信乐仪公主所言,老臣已经让世子回来,老臣托大,就为世子请|命,此事交给世子来做!”
“嘶——”一阵抽气声响起。
端王也说话了!
所以他前来,是因为这个事?!
连端王都相信了,他们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理由?尤其是那些本身就体会过青璃能力的人,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陛下……”
“陛下!”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司马皇室的其他子弟都站了出来。
原本空荡荡只有青璃的地方,站满了王公大臣,全都跪地请命。
当然不站出来也没事,因为端王和摄政王都同意,这件事基本也就定了,旁人的反对,哪怕是司马恒,都无济于事。
司马青荷第一次看见朝堂这样对峙,呼吸都屏住了,感觉自己弱小得宛如一只蚂蚁。
她从出生就在后宫,懂事时就已经习惯了跟后宫女子一样争宠,她们争的男女之爱,她争的是父女之情。
而后再长大一点,她接触了其他男人女人,可深宫那一套,早已可入骨髓一般,从未想过有女子能在朝堂百官面前,逼迫父皇做一个不利于他的决定!
可偏偏她主动利用这样的女子……
司马青荷咬着唇,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点,面色却还是灰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