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你太过分了!”江婠绵气极,谁知气涌到一处,就一阵晕眩。
陆珩紧张地扶住她:“我知道我过分,你身子还很虚,我先送你回去。”
江婠绵甩开了他的手,陆珩只能跟着她。
海妧苒从墙角阴影中出来,凭陆珩的内力,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站在墙角,可见他全身心都在江婠绵身上,海妧苒愤恨地撕扯着手里的手帕,看着江婠绵任性的模样,眼底一片阴厉。
她想过让江婠绵恢复记忆,想起当年被抛弃的痛苦,然后一直在这种痛苦中挣扎,惹怒陆珩,可她死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男人,居然会是陆珩!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如果说之前丹京城所有人都不看好陆珩对江婠绵的感情,那今日她所看到的,联想起将来的储君也得仰仗陆珩,她如何能不恨!
因着江婠绵上了郡主,袁氏有些责备怨气,但看着陆珩亲自送江婠绵回府,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惹得陆珩不快。
陆珩并没有进府,袁氏只得到雪海间叮嘱几句。
“如今王爷心悦与你,是你的福气,但你也不好再娇蛮,你闯了祸,也不好次次都让王爷兜着,日后行事再稳重些吧。”袁氏说的温婉。
江婠绵只能听着,只是不说话,此时应姌和净姌也从和宁那回来了,径直就往雪海间来,袁氏见她们姐妹一处,也不久留了。
“你们说话吧。”
明珠莫名看着,今日她们侍女都没有跟随,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姌和净姌看着江婠绵呆坐在琉璃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碧翎鱼,对视一眼,过去绕着她坐下。
应姌宽慰着:“你也别担心了,郡主的伤没什么大碍,高先生去了,听说他是圣手,他说郡主的伤口不会留疤的,郡主也让你安心。”
江婠绵神色微变,不屑地低声说道:“谁要她假好心。”
应姌微讶,净姌却好奇道:“四姐姐什么时候与郡主有了过节?为何要那石头扔她?这可不是大家闺秀做的事。”
江婠绵脸颊微红,含糊不清:“我那是误中副车。”
净姌眼珠子一转,惊道:“四姐姐是想扔王爷?为什么为什么?王爷不是对你很好吗?”
“他才对我不好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江婠绵娇声控诉。
净姌两眼放光:“怎么过分了?”
应姌瞧了她一眼,净姌只能收敛好奇的目光。
江婠绵什么都没有说,隔着下颌枕在手臂伏在琉璃边缘,眼神已经没有了方才控诉时的愤愤,黯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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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约定好的提亲的日子,江婠绵一早就精心打扮着,等着陆珩上门。
可是到了吉时,陆珩没有出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小叔江致铠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婠绵,该不是你想高嫁想疯了,诓骗我们的吧。”
江婠绵捏紧了手指,脸色发白,海妧苒同情地握住她的手。
江致毅瞪他一眼:“胡说什么,这等大事,婠绵如何会扯谎。”
江致铠又是一笑:“那便是婠绵也被骗了,这等大事,若有诚意,怎会迟到。”
江婠绵心惊,不安慌乱起来,玉氏心疼地搂着她:“再等等吧,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
江丞虽然不言语,却已经明显不悦,如此不重视,即便是真,将来也不会将婠绵放在心上,他并不赞成这门婚事。
江蓁拂了把碎发:“若是疑虑,不如让阿浔帮忙查查,他如今在大理寺当差了,婠绵,那位公子姓甚名谁?”
江婠绵看了眼姑母眼底藏不住的自豪得意,抿紧了嘴唇,半个字也不肯说。
“我去找他。”江婠绵再也等不了,也受不了他们冰冷不屑的眼神,落荒而逃。
“婠绵!”江丞正要追出去。
“哥哥,让她去吧,大概觉得丢了面子,不好意思面对我们,让她静静吧。”江蓁拦住了江丞。
江丞第一次对江蓁放了脸色,推开她追了出去。
江婠绵漫无目的只能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希望能碰上她,可她此时正经要找他,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陆珩是做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她从没有问过这些。
小叔的话在她耳畔回荡,她不相信陆珩会骗她。
可在墙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脚底像灌了千斤,动也动不了。
视线渐渐模糊,她用力眨眨眼,前面亲密无间的两人清晰起来,她看着陆珩,早已知情爱的她,往日温柔都似冰峭。
她看着陆珩精心挑选拿起一支金钗,替身边的她戴上,姑娘娇羞,陆珩专情,她该趁机发怒,上去扯下狠狠踩在脚底下,再狠狠摔在陆珩脸上才罢休。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懦弱地跑开了,迎面撞上了来寻她的阿爹。
“阿爹!”
江婠绵再也忍不住,扑进江丞怀里痛哭,江丞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红着眼眶忍着眼泪带着江婠绵回家。
后来轻风告诉她,应该当面问清楚,话本里的误会都是说不清产生的,又说,说不定那个姑娘是他的妹妹,他没去提亲,说不定是日子记差了。
最后轻风还说,死也要死的瞑目才是。
轻风一向是这个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
江婠绵觉得轻风大有可能在胡说,却又觉得她说的对,在轻风几天的打听下,终于得知原来陆珩是二品大臣尚书令,今日要在岳阳楼与人谈话,轻风机灵,带着江婠绵假装小厮潜入了岳阳楼包厢。
里头传来掷地有声的音质:“听闻陆大人近日对三花坊街的江家姑娘颇为上心,还有意上门提亲。”
随后是一声低笑,江婠绵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最近政务繁忙,消遣罢了,我与和宁郡主的事,王爷也该听说了。”
“我是有准备提亲,不过是向郡主,王爷可不要道听途说,传到郡主耳里,我可就分说不清了。”
晴天霹雳,江婠绵僵直了身体,血色殆尽。
“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听闻江家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出落的绝色,纳为妾室也可。”
“她一介平女,有何资格与我为妾。”
他的话如一把把冰刀,凌迟着她。
轻风心知不能再听下去,就要强拉着江婠绵离开,可江婠绵甩开了她的手臂,愤力推开了门。
陆珩眸色一顿,瞬间握紧了拳。
“哟,这不就是江姑娘吗?”
后来江婠绵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近不惑的男人是皇上的堂兄,平西王。
陆珩不动声色冷瞥着西凉王,上前了一步。
江婠绵垂握的小拳拳愤愤颤抖,心底是无数个声音在嘲讽她的一厢情愿,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掉头就跑了。
平西王悠哉地翘着腿,喝了口茶。
“陆大人还不追吗?”
陆珩冷笑一声,怡然落座,将茶一饮而尽:“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罢了!”
他放下茶杯的动作用力了些,动怒的眼神看在平西王眼里,只当他在气江婠绵不识时务,了然地笑了。
后来江婠绵傻不愣登的,还是期望过陆珩来找她解释一下的,可是等了三天又三天,他都没有来,江婠绵一点一点心灰意冷,在轻风逃离连月庵的那个晚上,失足滚下了山坡,就再也不记得陆珩了。
“四姐姐,你怎么哭了。”净姌看着江婠绵无声流泪,吓得赶紧用手帕给她擦掉眼泪。
“没事。”
江婠绵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陆珩果然狼心狗肺,他再也没有找过她,去云南平乱不能作为借口。
想起来,当年他那么利落处置了平西王,一定是平西王碎嘴子在和宁郡主面前倒是非,害得他俩误会,错过这些年,才借着谋逆罪发泄自己的私怨,将他凌迟处死,日下暴晒。
她记得当年她刚醒来没多久,就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几天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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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到淮阳王行宫看望和宁时,她额头圈着绷带,正在喝药,见陆珩来了,笑容甜蜜,屏退了宫女。
“阿珩,你来了。”她低头一抹娇羞,“我进京这段时间,你还是第一次来看我。”
陆珩在一旁坐下,言语淡淡:“高黎怎么说?”
和宁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他的性情如此,她并不介意。
“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那个,江四小姐,她是何人?”她还是忍不住问起来。
她知道她该做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该什么都要问。
陆珩直视着她,眼神真挚:“她叫江婠绵,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的爱人。”
和宁的眼眸倏然收紧,蚕丝的被面被揪出褶皱,好一会,她才缓缓放开,尽量让僵硬的脸上攒出笑容。
她嗓音有些颤抖,轻轻柔柔,尽量让自己保持优雅:“为什么?当年,我们不是很好吗?是不是我离开这两年......”
陆珩看着她虚弱的模样,纵使心肠再硬,也有一份歉疚:“当年的事,是我欠你的,只要你开口要求的事,能力范围内的,我都能答应你。”
摄政王的亲口承诺,哪个姑娘不想要,可和宁只觉得可悲。
身为皇家子弟,她如何想不明白。
“当年平西王说的江姑娘,是她?”她湿了眼眶,压着哽咽问他。
“嗯。”
震惊过后,和宁很快收敛情绪,含泪笑着:“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轻轻叹息:“我没有别的要求,阿珩,别让别人知道当年的事,让我保有郡主的一份颜面和尊严,好不好?”
陆珩静静看着她,良久才道:“好。”
和宁轻轻笑了,她低一回头:“我的伤没大碍,你让四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怪她。”
陆珩起身,音质清冽:“你好好休息。”
“阿珩。”和宁唤住了他。
陆珩没有转身。
“我很羡慕四小姐。”她缱绻柔蜜。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有无限情丝。
可陆珩却视若无睹,没有半点犹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