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光芒覆盖整个球体。
黑色液体从他的指尖滴落,像一滴浓稠的沥青一样,微不可察地落入地面,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黑色像一条巨蟒一样贴地游走,尖端迅速分叉,不断交织,眨眼之间就变成一张向前蠕动的黑色巨网。
黑色巨网攀附墙面,立刻融合到外壁那层不断跳动的肉膜之中。黑色在上空肉眼可见地蔓延,就像一池清水滴入浓墨,丝丝缕缕顺着肌理不断晕染扩散。
天空中的无形网络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白光频繁交织闪烁,眼珠疯狂乱转。
但泛着油污光泽的黑色就像扩散的菌落,无法阻挡地蔓延。
转眼,天空已经变得暗淡。
“咦?怎么回事?”
“天黑了?云这么浓,该不会是要下暴雨吧!”
城墙脚下,脱力倒地的人们逐渐察觉到天空中的异常,惊惧抬起头来。
一层滤镜般的淡黑笼罩天空,空中的六轮红日在黑色的衬托下变得发黄、暗淡。
人们纷纷站起身,长久驻足凝视。
“又发生了什么!”
巡城司已经被满城游窜的百姓弄得焦头烂额,眼前突然一黑,抬头时,天空中的阳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难道……艰难维持了两百年的陵州城,要在今日覆灭吗……”
他们心如死灰地仰头等着,无力再拿起手中的对讲机。
全城再次警报长鸣,仿佛面临一场空前的灾难。
“差不多了……”
任逸浑身滚烫,愈合能力运转到极致,“天圆地方”电光石火,球体表面层层叠叠浮现出无数陵州百姓的名字,若隐若现。
无数光芒从那些名字中涌出,水柱般汇入中空球体。光芒荡漾,越积越多,像一团火焰,将任逸脑海中的虚无照亮。
一行鲜血从他的鼻尖滴落下来。
他看着将整个厄难宝函包围的“霓裳”,艰难自语道。
“开始融合吧!”
唰——
光芒激荡涌流!
所有视线范围内的绿色植物冲天而起!
围绕着整座高墙的所有枝条像是拥有了灵活的生命力,蛇一样扭曲起来。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交错铺展,根系很快就缠绕进了不断鼓胀的厄难宝函中。
俯瞰上空,无数绿叶正在席卷整个陵州,仿佛一朵巨大绿色花苞缓缓将全城收拢。
“吱——”
笼罩陵州上空的白色巨网发出濒死的惨叫与颤抖,开始剧烈挣扎!
城墙下,所有人面如死灰地仰头看着,这场诡异的厮杀较量!
很快整个天空全部被颤抖延伸的植物遮蔽,各种形态怪异的花以病态的速度生长着,枝条肿胀,散发着微弱磷光。所有人眼前全是舞动的怪异色彩。
任逸听到,遮天肉膜强劲的跳动声开始变得紊乱。
一缕缕不断蒸发向天的生命能量开始减弱。
天空中的巨网很快被枝叶勾勒显形,地面围观的人群忽然意识到自己头顶不知何时笼罩着无数转动的眼睛,开始尖叫、逃窜。
从上空俯视,刚刚聚集到城下的人群开始溃散,整片土地再次被混乱人潮席卷。
“这是,什么情况……”
镖师们被身边人群冲撞,浑身颤抖地仰着头,除了本能地惊恐不知该做些什么。
“我靠,任逸你也太吓人了!”白恒磊目瞪口呆。
巨网迅速挂满畸形果实,呈现一种介于血肉与植物之间的质地。
百姓们的生命能量彻底停止蒸发!
紧接着所有果实发灰发脆,整座网膜枯萎、松弛。干枯的灰色顺着肌理蔓延上去,所到之处变得不再蠕动,白色亮光越来越少,无数眼珠慌乱挣扎转动,逐渐被死灰覆盖,失去活力。
唰……
一阵微风吹过。
灰色瞬间化为齑粉,笼罩领陵州的巨网不复存在!
千钧重的墙根下,忽然翘起了一块皲裂的黄土。
就像一粒种子,正在发芽。
那是一个雕工精美的古典首饰盒,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蜘蛛,盒身上,各处镶嵌满不同色彩与质地的宝石。
只不过,现在盒子上面又多了几种雕刻,全是各式各样的花果藤蔓。
“金蝉”进城时,曾把“厄难宝函”埋在了这里。然后洗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成功了!”任逸一声大吼。
“咦……这,解决了?”巡城司还沉浸在绝望中,忽然头顶瞬间变得明亮。
他们猛然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碧蓝的天空。
“陵州,陵州有救了!”
所有全副武装、头发斑白的指挥官激动得老泪横流。
“哎呦我的头、我的头啊啊啊……哎居然不痛了?”担架上,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抬起头,一脸惊诧。
满城疲惫、萎靡的人群感到自己的精力正在恢复。
整个陵州陷入惊喜与迟疑之中。
“噗嗤——”
站在城门外的任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球体表面无数闪烁的名字暗淡、消失,光流转眼枯竭。
他两眼一黑,无意识的画面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
咚!
任逸跌倒在地。
“儿子!”
高耸的城门里一片混乱,任游逆着人潮飞奔。
轰轰。
陵州城上方,一架黑色军用直升机越飞越近,逐渐降落。
舱门打开,一个全身武装的黑色身影走了下来。
那人一头银发,三十岁左右,皮肤不正常地透着血色。他的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提着一个巨大得有些夸张的金属箱子,仔细倾听,里面正咕咚、咕咚地发出血肉搏动的声音。
“咳咳,不好意思,最近身体抱恙,来晚了。”
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跨在摩托上的白恒磊都吓了一跳,一齐戒备地盯着来人。
白恒磊目瞪口呆,这是……龙符城的救兵?
“您好,陵州巡城司城防部第一支队队长,白恒磊。”
“您好,”银发男人摘下手套,单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递过去与白恒磊握手。
“感谢您的鼎力相助。不过……”白恒磊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不过,”银发男人环顾四周,一片混乱废墟中,远方巡城司的车灯疾驰靠近,“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