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初次到婆家,听着比英语还陌生的语言,如置身异域。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字也听不懂。方言象一堵墙,使我与身边的世界隔绝。我只好紧跟准老公,求他翻译一二。
我用最快的速度学会两个词:“斜丢”,吃早饭;“斜亚”,吃晚饭。这样,喊我吃饭时,我就不至于一脸白痴状。随后,又搞懂一些词:爸是“瞒”,妈是“捏”,哥是“佬”;热水是“逆许”,甘庶是“公九”。这一个一个的词汇,时不时从他们的话语里蹦出来,对我而言就象一锅沙子混了几粒粒米,仍然无法消化。过年时节,她们兴高采烈聊天,我被屏蔽了。
不知不觉好多年。突然有一年春节,情况有变。家婆和小姑讲别人的笑话,讲完之后大家都笑,我也哈哈大笑。家婆和小姑面面相觑,有点吃惊。也许在庆幸,幸亏不是讲徐某的笑话。以前当面骂我都没事。
不懂装懂,是自我保护;懂装不懂,是更高级的自我保护。看来两者我都没学会。
但我只能大概听懂家里人的日常对话,街坊邻居说话还是听不懂。这种方言只有附近几个村子使用;再过几个村子,又是另一种方言了,他们也未必听的懂。如此算来,广西方言的数量颇为可观。而北方,晋、冀、鲁、豫,以至京、津、东北诸省,虽然音调有所不同,吐字却一样。
何以致此?我以为和地形有关。北方土地辽阔少有阻碍,多种语言很容易彼此融汇,所以差别不大;南方多山,重重山峦阻隔了交流,使得各种不同的方言得以保存。
语言是情感的载体,交流的工具。生活在陌生的语言中,是一件悲哀的事,所以我想不通,那些贪官携巨款去国外生活,国外真的是天堂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乡音,消不掉乡愁。在那里,自己就是一座孤城。
我去菜场买菜,询问菜价。如果摊主回答“一块五”,我毫不犹豫就买;如果回答“牙门蹦”,我扭头就走。其实我知道“牙门蹦”就是一块五。但是看不惯这种方言歧视。可能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