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就在屋顶，亲耳听到了蓝舟和顾凝的对话。
他听到了，顾凝叫蓝舟做“阿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什么病？
顾凝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而是低下头开始思考。
沈照的心中针扎一样的疼。
他忍住所有情绪，快速看向一旁的兰月问：“怎么回事？”
兰月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
沈照拧眉，暂时放开顾凝，跟随兰月到桌边去。
桌上有一盏冷茶。
兰月快速掀开桌布，沾着冷茶在桌面上写字。
屋中只有一小盏灯，还在靠门位置，桌上一片黑沉，但沈照目力敏锐，依然清晰地看到兰月写的东西。
我武功被废，不能说话。
少夫人被下毒。
叫离魂。
鬼医的。
少夫人不认识人了。
短短数句话，包含着的信息让沈照后背发冷。
怪不得她成了这个样子，竟是蓝舟对她下毒？！
兰月又写：少夫人把蓝舟认成主子。
沈照的喉头有些哽，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对兰月说：“手伸出来。”
兰月点头，把腕脉交给沈照。
沈照指凝上内力，窥探兰月周身脉络，片刻之后皱眉说道：“你的经脉被震断了，但是时间不算长，还有的救。”duwo.org 比奇小说网
“我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自己暗中练习。”
“至于不能说话……”沈照沉默了会儿，“我暂时没有办法，你先保护好少夫人，等我们离开此处，再找药王云先生或者陆然帮你看。”
兰月激动的眼眶泪花乱转，连忙点头。
这时，沈照的身后传来窸窣之声。
他刚回过头，赤着脚的顾凝便到了他面前来。
顾凝皱眉看着他，忽然抬手，一把拍掉了沈照搭在兰月手腕上的手。
沈照错愕：“阿凝？”
顾凝看了会儿沈照，又看了看兰月，忽然站到沈照前面去，伸手把他挡住，看着兰月的目光十分凶狠不善。
仿佛兰月再靠近一寸，她便要当场发作。
兰月呆了呆，这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顾凝第一次这么情绪外露。
沈照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回过神来。
他以眼神示意兰月离开。
顾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兰月，直到兰月到了屏风后，看不到了，顾凝都没收回视线。m
“阿凝。”沈照轻声唤她，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
顾凝纤细的柳眉还皱着，盯着沈照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仿佛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
沈照迟疑地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我，你记得我的，对吗？”
“我是谁？”沈照声音低柔地哄她：“我是谁……你叫我一声。”
顾凝没有说话。
她把沈照的手捏了起来，用袖子不断地擦拭他的手掌，擦的很用力很用力。
等擦掉了她自己认为的，那些看不见的脏东西之后，她盯住他的脸说，“你，我的人。”
“……”
沈照的手落到了顾凝的脸上，动作极轻地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地说：“是，我是你的人，你真聪明。”
顾凝被这话取悦了。
她身上的躁动和怒火很快消失，变得非常温顺安静。
她看了沈照一会儿，把自己投入沈照怀中，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沈照的心底浮起无数的喜悦，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隐隐颤抖。
他可以确定，顾凝是认得他的，只是现在受那个什么离魂的影响，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沈照抬手把她抱起，送到了床榻上去，用被子把她裹好。
就这样，两人无声的温存了一会儿，沈照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低下头，捧起顾凝的脸，“阿凝，今晚见过我的事情，不可以告诉那个人，知道吗？”
顾凝表情有些茫然，“哪个？”
“刚才送你回来的，约好明天骑马的人。”
“哦。”
顾凝点了点头，“好。”
沈照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和现在的顾凝交流会有点困难，没想到却也容易。
外面响起了更夫的梆子声，二更天了。
沈照抚了抚顾凝的发，“你快睡吧。”
“哦。”顾凝又点了点头，却没有乖乖躺回床上，而是紧紧抱住沈照，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沈照又是欣喜，又是无奈，“阿凝，去枕头上睡。”
顾凝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走，陡然将沈照抱的更紧，“不要！”
沈照说：“我明早找你。”
顾凝固执道：“不要。”
“……”沈照耐心十足地和她说：“我不可以在这里待很久，别人发现了，会不让我们见面，阿凝，你懂得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顾凝点点头。
沈照又说：“我明早一定会找你的，在骑马的地方，我等你。”
顾凝看着沈照，似乎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实性。
“我不会骗你的。”沈照的手轻轻帮顾凝顺着头发，“真的。”
顾凝抿了抿唇，半晌后发出一个“哦”。
然后，她果然回到了枕头上去，但却拉着沈照的手没松。
沈照微笑：“你睡，我陪你。”
顾凝看着他的笑容，手指忍不住攀上他的脸，在他颊边的梨涡那儿摸了摸，忽然勾唇，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沈照陪了顾凝半个多时辰，等她睡着之后，依然不想离开。
但又不得不离开。
走的时候，他再三叮嘱兰月，照看好顾凝的一切。
……
回到豆腐坊，沈照立即招来怜月，吩咐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明日我要去湘西军营，第二件事情，传消息到眉山去给陆然，问一下关于离魂，如何解除。”
“可是主子——”怜月面有难色，“驯马师傅的身份没落实好，面具也没有准备好。”
怎么好到湘西军营去？
万一被人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照说：“下午不是禀报说，马厩里杂工很多吗？”
“你将我易容成杂工便是。”
“等驯马师的身份落实好了再重新改扮。”
怜月只好说：“是。”
……
第二日，蓝舟一早便到了顾凝的院子里。
平素辰时就起身的顾凝，今日出乎意料的赖了床。
蓝舟以为是昨日玩耍太累了，便吩咐人把早膳温着，自己等了顾凝一阵子。
到了辰时三刻，顾凝猛然坐起身，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视线先是有些茫然。
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洗漱。
蓝舟上前来：“别急，慢慢来，马场的马儿不会跑的。”
顾凝没理他，快速进食。
等吃完东西，立即便往外走。
蓝舟皱了皱眉，觉得今日的顾凝有点怪怪的。
但哪里怪异，他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