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多管齐下
“老师,我……”
帐试结束后,欧阳慕并没有回城中酒楼住所,反而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张玉伯的家中。
张玉伯听见身后响动,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套,缓缓转身,在欧阳慕欲言又止之即,出言道。
“你来了,坐,陪我喝会茶,泰梓城,什么都杂,都新,或许是我上了年纪,这茶不管怎么样,还是只能喝习惯上阳的土茶。”
欧阳慕闻言,脸上神情,愈发不好意思,其沉默顺从的依照张玉伯的安排坐在凉亭之中木凳上,三月的春风一吹,凉气嗖嗖的进入体内,使得刚刚他在中军大帐饮下的几分醉意,当即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一盏茶的时间里,二者相对无言,周遭也没个伺候的人,欧阳慕愈发感觉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陪着张玉伯喝完了一盏茶,趁着为其上前续水的时机,其方才鼓起勇气,把话说出了口。
“学生辜负了老师的栽培,今日行大逆不道之举,还望老师责罚。”
欧阳慕说话间,就欲要给张玉伯跪下,却是被张玉伯先一步用双手搀扶了起来。
“虽说你入我门下日短,但你我也是有师生情分的,区区酒后之语,帐前答辩,公事公论,何至于此?
为师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方才陪你吹了半晌的冷风,此时话也说开了,天色已晚,今夜你就住在府中吧!待明日同我一起梳理政务,你既然做了这个次辅,许多事便要学会担起来了。”
欧阳慕闻言深鞠一躬,此礼乃是他听说由总督大人流传出来了,他学会之后,一直未用,今朝还是第一次。
张玉伯见此,跟着摆了摆手,欧阳慕却也不再执着了,快步后退而走,寻那角门外一直静候的管家去了。
“你这弟子,未免太过于滑头了一些,把这种人放在身边,你可要当心,有朝一日,其会反咬你一口。
不是什么时候,场面都能如今日中军大帐一般的。”
待欧阳慕走后,自凉亭黑影之中,着便装的卡拉克飓风幽幽显出身形。
其早就到了泰梓城,但知道他来了的人,整个泰梓城,也不出五指之数。
而张玉伯的府邸,便是卡拉克飓风的落脚地。
也正因为卡拉克飓风的到来,张玉伯方才清楚察觉到,杨平患西征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
张玉伯听到卡拉克飓风的提醒后,其丝毫不以为意,此时他脸上早就没了刚才的严肃与和蔼,反而换上了一副发自肺腑的愉悦。
“他就是那个性格,如果其不是这般性格,也当不上这个次辅。
你都能看出来,咱们的总督大人看不出来?
小慕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难免气傲,心中藏不住事,被咱们的总督大人,稍稍一激,便露了底。
一面是我这个赠他钱财,引他会考的便宜老师,一面是掌握其仕途命运的总督大人,他能有今日之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今日这般多愁善感,可是不像堂堂的锦衣卫统领大人模样,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是对咱们总督大人有信心,难道你没有这个信心么?”
张玉伯此言一出,卡拉克顿时沉默无语了。
张玉伯见此,方又喝了口茶,继续接言。
“欧阳慕擅民政,今日又得罪了上阳商会,偏偏其骨子里,虽有自傲,但却又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跪得下去的人。
有了头名,次名之争,欧阳慕上任之后,为了证明自己,肯定会大刀阔斧一番,这对于城中权贵未必是好事,但对于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件善事。
房野作为军略激进派,此番到军中去,估计很快就能和六军将士打成一片,纵然不能,吃些苦头也没什么,正好磨砺他一番,行军打仗,光有一腔热血也不行。
若是这房野它朝能被磨出来,说不得日后的内阁就要出一个文武兼备的栋梁了。
赵盼盼跟林三娘关系匪浅,其自认为做得隐蔽,但在三城中,想瞒过你锦衣卫的耳目,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连你们都瞒不过,咱们的总督大人就更是心知肚明了。
让她做商贸局主官,看来咱们的总督大人,也是不愿意让姜家一家独大。
这般接二连三的手段,我真不知是咱们总督大人,已然提前想好的,还是会考结束,临时起意,但不论如何,我都是佩服得紧。
三城有这么一位总督,实乃是百姓之福。”
对于张玉伯的话,卡拉克飓风深以为然,杨平患的手段,他哪里还用张玉伯多说,当日在哀痛山脉回归上阳时,自家就领教过了。
今夜张府不消停,杨平患的寝帐同样也难得平静。
坐镇上阳的锦衣卫统领卡拉克飓风都来了,那独守新武的王平又怎么会不到?
“属下参见总督!”
王平一进寝帐,就欲给杨平患行礼,却是被杨平患一把拉住,顺势弹了弹他身上的灰尘,笑言道。
“连日奔波,你辛苦了。”
王平见此,当即便要跪倒,却被杨平患再度扶起,拉着他的手,坐在了一旁。
王平和杨平患刚刚坐下,卡特琳便为二人端上来,其亲手沏好的热茶。
“尝尝,这是你嫂子的手艺。”
“属下不敢!”
杨平患和卡特琳随意,王平可不敢也跟着随意。
因为新武被鼠人屠城,奴役的事,虽然平日里王平,对名声不好的种族,多有微词,但卡特琳到底跟杨平患关系亲密,虽未举行仪式,但已然算是半个三城的女主人了,由不得王平不客气,敬重几分。
“新武路遥,又离不开你,我便不和你多客套了。
此次这般火急火燎的,让你过来见我,便是知会你一声,不久之后,我便要率军西征了。
我走之后,你遇到事情,可同卡拉克飓风和张玉伯商议,粮食,钱财的事你放心,我已经知会过卡拉克飓风了,今年的上阳赋税,先让你们新武用。
你为人持重,新武有你坐镇我放心,就是不知现在那个穿山洞的工程,进展得怎么样了?”
听话听音,杨平患一提到“穿山洞”,王平便知道主题来了,其再回答之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卷轴,当着杨平患的面,缓缓在桌上摊开。
“大人,自属下统领了新武城后,便日夜不停,开山凿洞,起先进展缓慢,既缺少工具,又没有懂这方面的人才。
后来在飓风的帮助下,给我提供了大量开山物资,尤其是火药管够,可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
而飓风自己更是亲自去了好几次,他们矮人,对于钻山打洞,尤为擅长,在他的指导下,新武背后的山崖,已然开采了一大半,属下敢保证最多再给属下半年时间,必然能够弄出一条,可行军的地洞暗道出来。”
王平一边说着话,一边为杨平患在工程图上,指点出当今的进展和方位。
杨平患起身跟着王平的讲解,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又坐了回去。
“据我所知,新武城虽然有三万民众,但青壮不过三千,平日里被你分成了三班,轮换开山挖洞。”
听到杨平患此言,王平赶紧起身解释。
“大人,新武百废待兴,又无泰梓的这个条件,不是属下偷懒,实在是其他民力不可用,经历了一场鼠患,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对于次元石的腐蚀抵御,太过于低下了,如今即便每日静养,依旧是体虚力弱,若是让他们都参与开山,无异于让他们去死………”
王平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着急,杨平患见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王平啊!你也是跟着我一路冲杀的老人了,怎地方才离开我身边不过一年,便这般不信任我了?
在你心中,我便是那种不惜民力,累死百姓的残暴之辈么?”
“属下不敢,属下……”
王平此时两鬓之上,冷汗直流,他想要解释,却是被杨平患出言截断。
“莫要多言,你的意思我懂。
新武是你家,你对它有感情,想得多些也无可厚非,但你日后可莫要再说这种混账话了,不只是新武,便是上阳,泰梓,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的。
我此次西征,如果稳定,疏通了商路,不仅对上阳有利,对于你们新武同样有利。
我适才相询,便是想知道如果我派两路军,随你一同回新武,开采二个月,你能不能给我弄出来个行军暗道地洞出来?”
王平也是正宗的行伍出身,虽然被杨平患派去挖了一年多的地洞,天天尽处理一些谁家老人病了缺药,孕妇要生,找接生婆的民生“大事”,但还不至于抹掉他原来的本职工作。
他的腿瘸了,但心没有瘸,血也没有冷。
杨平患这么火急火燎的想要打通新武背后的山崖,虽然王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绝对和西征有关。
兵家之事,对于他们来说,便是赌上了一个派系的前途命运,如果此次西征,杨平患败了,王平清楚,虽然上阳,泰梓二城都会受到影响,但绝对没有新武的影响大,自己都吃不饱了,又何来能够支援别人?
由此可见,方才杨平患所说,西征乃是事关三城之命运,不是一句客套话。
正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王平方才没有像一个毛头小子那般,只凭借一腔热血,便答应了下来。
在杨平患问出这个问题后,其没有出声,而是翻来覆去看桌面上的工程图,脑袋里飞速运转,将自己会遇到的种种可能阻碍,以及现阶段的开山挖洞进展,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个遍。
杨平患深知,此时王平的压力,其也并没有催促他,只是在一旁,品茗静待。
至于卡特琳,则在最开始给王平,杨平患沏完茶后,就一直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不管她会不会睡着,反正明面上,其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呼!若有精兵两万,完全听从我的调遣,属下敢保证,二个月内,必然打通新武背后山崖,可让部队,由暗道行军到哀痛山脉。”
寝帐内的蜡烛,都燃烧了一半,王平方才在杨平患殷勤的眼神中,说出了那至关重要的答案。
“好!”
杨平患闻言,很是兴奋,其隔空挥舞了一拳后,急切的下令。
“我让姜照,郑奎,现在就整军,你也混入他们营地当中,跟着军队一起走,好掩人耳目。
姜照的军队,都是异族,蛇人也擅打洞。
我知新武百姓,不喜异族,但事急从权,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安敢不效死命?”
王平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坚定的回答,已然代表了一切。
两者再三确定了一番后,王平便星夜悄悄出了寝帐,由杨平患的老兵亲卫护送,叫开了城门,去往郑奎的军营。
传令自然用不上他,有杨平患老兵亲卫传达,姜照,郑奎一见老兵亲卫的面,便什么事都明白了。
两者的动作不可谓不快,这些天的勤练苦练不是没有效果,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际,姜照和郑奎的部队已然离开了驻地。
因为这些时日,六军一直在备战,天天有演习,训练,所以就算大家知道姜照和郑奎的部队,不在泰梓城外驻地了,初时也谁都没当回事儿。
等到过几日,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平患的封口令又秘密传了下来。
泰梓城权贵之间,就更不敢议论了。
他们都如此,泰梓城的百姓,就不用说了。
要说两军突然消失,换作平常,泰梓城的百姓,不议论个二三个月,都是少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一夜之间,杨平患新建数个部门,整个泰梓城乃至三城的政治格局,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随着会考结束,大批量落榜考生,不合格的官员返乡,另谋出路,整个泰梓,乃至三城境内,都是一副明面上,乱糟糟的状态,百姓哪里还有时间关心两个军队的去向?
实在是需要他们议论关心的事太多,一时间他们着实有些乱花迷眼,热闹看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