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线索

会议结束之后,熊途和米小谷去询问过雷昊强,有没有查清那些种子的来历?

雷昊强挠挠头,“张申说现在百货店生意不好做,想改行开种业公司,为了试水,上个月就进了一批种子。本来进的都是花种子,结果因为没经验被坑了,混进来很多不认识的杂牌种子,种子也卖不出去,一直堆在店里。店里有老鼠咬破了种子袋,弄得店里到处都是,扫都扫不干净,张申一怒之下将种子全部拉到郊外烧了。可能店里还有些残余的,秦书轩踩到了,黏在脚底带到了楼下。”

“全部烧了?”

熊途疑惑。

“张申是这么说的,而且还带着我们去烧种子的地方看了一下,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不然肯定带点回来给你分析分析。”

雷昊强说着,打了个打哈欠,“老弟呀,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得去眯一会,昨天为了蹲那个狗日的秦书轩,在网吧外面熬到天亮,困得脑子都不转了。”

“没事了。”

熊途连忙让出路来,“赶快去休息吧。”

雷昊强一边打哈欠一边摆手,歪歪斜斜往宿舍走。

米小谷惋惜地说:“种子都烧光了可真遗憾。”

熊途没有说话,只是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米小谷也回去休息,熊途一个人坐在他的研究室里,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样品,微微出神。

这些样品中什么都没留下,一场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

都说水能带来洁净,可其实火焰才是真正的清洁能手,它能将事物还原本来的面貌,无论是人还是植物,一场燃烧后,都变成了灰尘,将自己得到的一切,都重新归还大地。

因此,要掩藏什么,除了用水清洗,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焚烧。

那么,张申烧掉了所有的种子,是在愤怒什么?

英婆婆呢?将她吞噬的那场火,真是意外?还是她想掩藏什么?

现场那句“回头是岸”,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英婆婆留下的?如果是英婆婆留下的,她在劝谁?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听到敲门声,他抬头,看见米小谷在玻璃门外,冲他挥手。

“下班了。”

米小谷用口型跟他说话。

熊途这才看见米小谷背着大帆布包。墨绿色的帆布包上,印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荷包蛋。

他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案情告一段落,看来今天各部门都不用加班。

米小谷见熊途呆着不动,皱了皱鼻子,提高音量大声问:“熊叔叔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对我们说,约我们在公园见面,问你有没有空?”

熊途这才起身打开门,奇怪地问:“他有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反而给你打?”

说着猛然想起来,自己开会的时候把手机调静音了,之后一直忘了调回来。

他忙拿出手机来,果然看到了未接来电,是熊中华打开的。

不过只有一通,一般情况下,熊中华是不敢连续给他打电话的,估计是怕他厌烦。

米小谷看着他,继续问:“有空还是没空?去还是不去?”

熊途提起包,“去。”

熊中华美心烘焙坊附近的那个公园等他们,等熊途和米小谷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在等他们不止熊中华一个人,还有其他六个老人。

见他们来了,熊中华起身跟他们介绍,六个老人中有之前见过的老曾、老骆、张姨,还有三个不认识的,分别是老李头、钱姨,马奶奶。

所有人都住在附近。

熊途和米小谷跟他们打过招呼后,熊途问熊中华,说:“什么重要的事,这么着急?”

熊中华憨厚地笑了笑,“白天在店里不是提到了烧死的英婆子吗?我回到家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在英婆子死之前,好像总听到有人说英婆子半夜大喊大叫,还不止一个人这么说……所以我就在附近问了问,确实不少人见过。我觉得吧,有些小事一旦发生得多了,就不是小事了,没准就是大事,所以我就把见过英婆子大喊大叫的人都叫了过来,方便你们问话。”

“熊叔叔不愧是我们的老前辈。”

米小谷赞赏地笑道:“看事情就是比我们细致。”

熊途也觉得这应该是个值得注意的线索,就打开了录音笔,开始慢慢问:

“大家能不能把听到英婆子喊叫的时间地点,详细描述一遍?”

张姨先说:“我在我家小区广场看见的。那是过年的时候吧,对,是大年初二,我姑娘来家住。晚上十二点多,外孙子还在哭,不睡觉,我就抱着他在阳台上溜达,就看见英婆子在广场那边又跳又叫,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就开窗问了一声:‘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这还有白天剩的糖饼。’她没说话,背着她的破麻袋就走了。”

老曾说:“我在这街头边,网吧后边看见的。是三月份的时候,也是晚上,得有十一点多了,我去亲戚家喝酒,回来晚了点,走到网吧后边就听见有人在喊‘不能啊,不能啊’。我怕出什么事就绕到后面看,看见是英婆子,在那边边跺脚边喊,很着急的样子。对了,还有一伙小子着急忙慌就往外面跑,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那些小子欺负她了,要不要报警?她一句话不说,背起她的柴就走了。”

“我是四月十七号晚上八点看到的英婆子,就在商业街后面的公厕附近。”

老骆推了推眼睛,歪头想了一会儿,“对,喊得也是‘不能啊,不能啊”。我走过去,看见三个小姑娘匆匆忙忙躲进女厕所去了,英婆子也跟着进去,在里面喊了半天,我怕出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那三个小姑娘跑出来往街上走了,英婆子也跟了出来。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也是不理我,自己往别出去了。”

听到这里,米小谷和熊途有些不解,“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什么不能啊?”

“我看她就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了。”

老李头哼了一声,“我去高中门口接我孙女,同学给了她一把瓜子,她正嗑着玩呢,一把就被那老婆子打掉了,也是喊着‘不能啊,不能啊’。我孙女吓得够呛,气得我臭骂了她一顿,将她赶走了。就上个月,学校刚开学。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儿吗?”

钱姨十分不屑地撇了李老头一眼,“我看你脑子才不正常。那婆子在这一片儿多少年了?她是拿过谁家针,还是偷过谁家米?你放门口的纸壳,要是不明说不要了,她都不拿。还有,她住那小屋,别看破,收拾得比你家还利索呢。所以啊,那天,八月份的时候,下大雨,我看见她在我店门口淋着雨又跳又喊,就觉得不太对劲,想给她找把伞,一扭头,她人就不见了。”

钱姨是在开内衣店的,店就在这条街的十字路口。

马奶奶也接过话头来,“我觉得那婆子是糊涂了。七月半那天晚上,我儿子开车带我去郊外的墓场烧完纸回来,坐车上就看着那老婆子坐路边上大喊大叫,我儿子下车问她怎么了,她还一把把我儿子推沟里去了。我下车去跟她理论,她倒是不吭声了。不吭声也就算了,还笑,你说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就是的。”

老李头附和,“黑就黑,白就是白,这么向着那个老婆子做什么?”

“死者为大,嘴上不干不净的小心遭报应!”

钱姨瞪了老李头一眼。

“就是就是,再瞎说小心她晚上来找你。”

张姨也加入战局。

老李头梗着脖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白日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她要来就来好了!”

“呸!”

马奶奶连你念了两声佛,“我看你也糊涂了。”

“哎呀,大家不要吵了。都是街坊邻居的……”老骆出来当和事佬。

老曾乐得拍着腿大笑,对熊中华说:“这群老头老太太,有意思啊,一点忙没帮上,自己吵起来了,哈哈哈,老熊,我看你是别指望他们了,赶紧把他们都撵回家。咱俩来杀上两局。”

熊途被吵得头疼,米小谷倒是一点都不烦,习以为常一样,笑呵呵看着那群老人吵作一团。

熊途忍不住好奇问米小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米小谷耸了耸肩,“我在养老院里打过暑假工。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我还见过两伙老人打群架呢。看多了就习惯了,跟小孩似的,挺可爱的。”

熊途理解不了,他只想捂耳朵。

熊中华挺不好意思的,对熊途和米小谷说:“要不,你俩先回去吧。这一时半会也劝不住,还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要有什么新情况,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那好。”

米小谷站起身来,拽了熊途一把,“熊叔叔,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熊中华也站起来,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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