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就要逃不开相亲,柳华又愧对于祁家对这些年祁渥雪所受白眼的讨伐,才终于是迈出那一步。
“陈总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将你排在第一位。你们之间,反而是你该多一些胆量。”
林逾静长叹一口气,“可是师姐,阿澍在陈家的地位尴尬且艰难。单这一点,我就不敢让他像柳华那样。”
柳家指望柳华这个独子。可华仁陈老爷子虽是只认陈京澍为唯一继承人,可华仁内部独当一面的,还是当属陈今宜。
陈京澍或许没有柳华的优柔寡断,却多时更像个悠闲藩王。
“所以,我才想说,一段姻缘的促成,离不开两个人的努力。”祁渥雪拍了拍她后背,“静静,你也要多相信自己一点,相信你很好。毕竟在我生命最黯淡无光时,是你陪在我身边。你身上总是有带着别人冲出低谷的力量。”
林逾静抿唇,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感激,又有几分苦涩,“我知道,只是...唉,不说了,顺其自然吧。”
有的事就是,越强求,越差强人意。
“都会好的,世上无难事!”祁渥雪说完,口袋内的手机响起,是柳华下班给她打来的电话。
“去吧,去吧!”林逾静松开祁渥雪的手,一个人站在篝火丛前。
火光映着她的脸,却迷茫更足。
“学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祁渥雪刚离开,张嘉乐便鬼机灵地冒出来。
林逾静耸肩,反问,“不是在旁边等了半天?”
所以她才没立刻离开,等着张嘉乐来找自己。
“该是没瞒过师姐。”
“说吧,什么事?”
张嘉乐挠了挠头,索性也不装了,问道:“师姐,你和陈总,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林逾静并没有直接回答,依旧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就是感觉,你们迟早会在一起。”张嘉乐几乎是看着她眼睛说道:“虽然师姐一直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陈总,也没打算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即使是玩成人游戏,能获得玩家身份的,只有陈京澍一人。”
林逾静余光内是坐在篝火旁的陈京澍,他就静静托腮看着他们。
虽然脸上是风轻云淡的浅笑,但又能隐约间感受到男人汹涌的醋意,和假装大度的豁达。
十分幼稚的男人,她心中如是想到。
“就像此刻,我和师姐聊着天,师姐心里想的是陈总。”
林逾静颔首,长叹口气,索性也不和张嘉乐装了,“我确实很在乎他。”
这次再来可可西里,她更多的感受是释然。
对于大山的释然,对于原生的释然,对于父母不公的释然。
她既然已经有了美好前途,又何必总是因为别人狭隘的目光,去一遍遍揭露自己的伤疤。
张嘉乐瞧着她,同样也是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释然,又像是还有不甘。
他说:“师姐,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你?”
林逾静点头。
她只记得张嘉乐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直接开诚布公的告白。
当时的他甚至还没过18岁生日,林逾静倍感负罪深重。
“你们美术学院有一年去了婺源写生,就住在我奶奶开的写生基地。当时有个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初中生,还被你们挑逗很久。那个小孩就是我。”
林逾静恍然半刻,终于想起大二那年,学院组织集体前往婺源采风。
当时老板家里确实有个长相奶呼呼的少年,看他坐在院子里苦闷写作业,大家枯燥画画之余就以挑逗他为乐趣。
“我当时如果知道你是天才少年,一定会阻止他们去辅导你功课。”
“学姐,我想说的不是辅导功课。”张嘉乐说道:“当时我已经收到少年班的邀请。但我很迷茫要不要选择父母的旧路,还是重新开辟一条属于自己前路。”
“是你的话,让我做出了坚定的选择,并且慢慢深爱上自己的选择。你那时真的就像一束光,可惜,我成为不了学姐的光。”
林逾静其实已经忘了自己对他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坑害小朋友的话。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有了关于治愈系这个头衔的具象感触。
原来向来丧丧的自己,也会像别人生命中的一道光,给他人冲出低谷的力量。
“学姐,以后我就不打算喜欢你了。”张嘉乐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但你放心,我还是会对你很好很好,就像弟弟对姐姐那样。”
林逾静笑着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很开心。”
曾经,弟弟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灾祸。
但如果是张嘉乐变成她弟弟,想来一定会是幸福的感觉。
说完,张嘉乐红着眼眶离开。
林逾静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和陈京澍对上视线。
突然地,陈京澍朝她招了招手。
林逾静慢慢挪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再将头倚靠在他肩上。
“怎么了?”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陈京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就是想待在你身边。”
“真难得,我们静静也会说这样的情话。”
林逾静低笑,“我只是说得少。”
她更多时候,情绪多是极度内敛的。
害怕将爱全部说出口后,就会不被珍惜。
“要不要去附近转转?”
林逾静点头,她也想和陈京澍有一点私人空间。
于是两人单独回到了站点的院子里,站在小达瓦的羊圈旁。
四下无人时,陈京澍抱着她,温柔的手掌穿过她发丝温柔摩挲。
可可西里的夜,月亮皎洁明亮,星空繁密,晚风同样也是冷的。
但拥抱的温度,却又是炽烫的。
她倚在陈京澍怀中,满是安心的感觉。
连带她驻守的心墙,也有倒塌的预兆。
“阿澍。”林逾静呛了一口风,喉咙都有些哽咽,“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
陈京澍垂着头,抵在她耳畔。
灼热鼻息一直穿透她心墙。
“没有,你想我知道吗?”陈京澍淡淡问道。
林逾静从他怀中慢慢挣出,小心翼翼盯着他眼睛看,“你想知道吗?”
陈京澍眉峰都颤了颤,温柔指腹勾起她一缕发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温柔,“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但如果你不主动告诉我,我一定不会逼问你讲。”
林逾静摇头。
那段旧事确实不够愉快,可她也想卸下满身防备,或者是将她的软肋彻底交给陈京澍。
毕竟,告诉他人自己过往的伤痛,就等同于,给予了他人伤害自己最狠的匕首。
“我愿意告诉你。”其实,林逾静再提起童年那些事,乃至她被亲生父亲差点卖到青藏的种种。
已经是她二次杜撰,又加以美化的。
可得知她本身情况的陈京澍,还是陪着她一同红了眼眶。
因为心疼,是源自爱本能的心疼。
陈京澍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林逾静却像是又达到了另一种情绪崩塌,她哽咽地问道:“阿澍,你知道这些,还觉得,我配得上你的爱吗?”
一个连父母都不爱的女孩,如何敢奢求他人毫无缘由,掏心掏肺地爱呢。
可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陈京澍只抱她更紧,像是想将她刻进骨血内,变成自己的第二根肋骨。
“静静,你配得上任何人。因为你说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人们对痛苦的感受比快乐敏锐很多,所以你才觉得很难释怀。”可对于爱她至深的陈京澍来说,除却心疼,再没有其他感触。
“我不止一次想说,你真的特别好。好到,我如果失去你的话,根本无法设想余生该如何度过。”
林逾静再难说出半句话,就抵在陈京澍心窝,一遍又一遍呢喃重复着他名字,“阿澍...阿澍...”
“静静,你知道吗?”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坚强,不矫情的女生。有自己的抱负和规划,总能赢得轻松又漂亮。甚至坚强到,我看了生气又心疼。”
而此刻,他就抱着她,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哭到发抖。
单薄却倔强的姑娘,终于,终于肯对着他哭一哭。
“静静,你知道你的眼泪就是对付我最好的武器吗?只要你哭,我就一定会俯首称臣,缴械投降。但你不爱哭,从前面对我时的寥寥几次哭泣,都是你想要让我看到的模样。”
“但今天,我终于感受到你最真实脆弱的一面。”是卸下所有防备,将她的心剖析出来给他看。
那些赤.裸裸,又丑陋的伤疤。
“以前,你在我身边,我抱着你。却总有一种雾蒙蒙,看不清抓不住的感觉。”陈京澍的叹气声都带着极致卑微的爱,“静静,以后你就毫无防备地依靠着我,让我照顾你,好吗?”
林逾静眼眶濡湿,紧紧抓着他衣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毫无防备地,待在他身边,任由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毕竟爱她的人,是连她的眼泪,都会倍感弥足珍贵。
“阿澍,那我们分开的那几年,你过得好吗?”她的挚爱呀!
她甚至不敢去过问的往事,今日也终于想要问个究竟了。
陈京澍鼻尖也酸涩起来,心底的心疼都反射在紧皱的眉心内。他顿了又顿,喉结更是来回翻滚多次,才组织好语言,回道:“如果我说过得不好,你会怎么做?”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伸手抚摸上他颊侧,伴着一滴泪珠滑落,缓缓说道:“阿澍,我会弥补你,我会爱你。”
听到那三个字,陈京澍又是震惊得一愣,身体都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低声,“我家倔强的小姑娘,终于肯说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