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姜闻言,冷哼了一声,道:“此处开阔,周遭的景物一览无遗,哪有什么宝藏?侯爷莫要在此处大放厥词”,他自恃是光义帝的老丈人,这几日却见自家陛下对沈月明千依百顺,万般讨好,想起在宫中待产的女儿,心中自有不快。
燕朝歌斜睨了尚姜一眼,后者不情愿地转过头去,女帝微微沉吟,开口道:“沈侯与朕的曾母皇皆是行军布阵的高手,又是倾世名将,她们的想法或许会不谋而合”。
当下素手一挥,“将这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搜查清楚,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女帝下令道。
“苏大人这是在做什么?”,一名身穿三品战甲的武将厉声问道,“门主的命令十分清楚,我等需要即刻赶往清幽谷,可你却带着大家在这里原地绕圈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莫非是心中另有所图不成”?
苏傅云冷冷地看着他,道:“前几日暴雨,冲断了此间不少道路,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时有发生。方才若非本帅机警,带着大家从后山环道而出,恐怕这会儿你早已变成一滩烂泥了,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跟本帅说话?”。
那武将闻言,顿时语塞,无从反驳。
的确是天公不作美,又在深山茂林,环境颇为恶劣,苏傅云行事谨慎些,倒也并无不妥。
抬头看向天空,残阳西斜,天边隐泛霞光,林中光线变得有些黯淡,只能勉强看到十几米开外。苏傅云开口说道:“众将士听令,即刻埋锅造饭,酉时一刻出发,前往清幽谷,不得有误”。
密林深处,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闪出,“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磁石装在了粮草车上了。只是,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女子容貌妩媚俏丽,正是弗疆。通过误导方向,将叛军引开只是一时之计,迟早会被人发现,届时援军无法赶到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眉眼满是凝重,苏傅云低声说道:“小伍怕是被人识破了,无极圣尊下令即刻赶往清幽谷,可是陛下还在那里,若是将这些叛军引向那里,恐陛下危矣”。
弗疆闻言,心中大急,道:“可是公子,咱们设下的埋伏距离此处尚远,根本来不及驰援”。
“我知道”,苏傅云点点头,又道:“原本打算将他们引向淮水城,咱们的人马安排在半路截杀,可如今突然改道,已来不及通知了,迟则生变。况且那些人已然起了疑心,若是还要继续拖延时间,原地停留,只怕要坏事”。不得不说,通过司南针暂时混淆方向的法子,将叛军引离清幽谷,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
弗疆欲言又止,心中很是焦急,苏傅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阿疆,你别担心了,虽然无法按照原有的计划将他们引入埋伏圈中,但如今启用的备选计划也能暂时将他们拖住,只要陛下脱困,引兵来援,咱们并非就毫无胜算,你要相信你苏大哥啊”。有一句话他留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过是,唯有死战而已。
听了这话,弗疆更是泪眼盈眶,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苏傅云赶紧从怀中拿出一物,递了过去,道:“阿疆,你速速带着此物前往茂文,赶在叛军到达前,交于守将张超诚,他自然知晓如何行事”。
“可是”,弗疆急声说道,却被苏傅云打断,“没有可是,阿疆,我这里还有三千余人马潜伏在叛军之中,届时出其不意,定能抢占先机,再加上张将军的提前筹谋,咱们或有一线生机”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苏大哥还等着阿疆的昱金汤的解药呢,放心吧”。
弗疆除了擅用蛊毒外,轻身功夫也不错。她提气纵身,一口气便疾奔出了二三十里地,停下来转头望向身后的密林,眼里浮现出凄凉之色,以少胜多,素来只是传奇,所以才会为后世人津津乐道,然而现实中,哪有这么多的传奇和侥幸?
就算启用备选计划,将叛军引入之前布置的埋伏之中,其胜算也不过两成。如今算上茂文城的守军,公子身边尚不足两万人,又如何能与十万叛军一较高下?此局生机渺茫,九死一生。
弗疆停下脚步,再次无比眷念地看了西北方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几个跃起,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了。
“找到了,入口找到了”,秦南宇指着某处角落,一脸兴奋地叫道,这还多亏他方才尿急,随便跑到角落里准备解决,无意中发现此处颇有蹊跷,仔细探寻之下,发现了宝藏的入口。
一行人鱼贯而入,没走多远,便见两扇巍峨高绝的石门耸立在山崖之上,除非能够打开石门,四周绝无第二条道路可走。
众人上前查看,只见那石门高约七十余丈,却不知厚度几何,上面雕刻着许多神秘的图案,或有人偶建筑,或有野兽精怪,或有天堂地狱之景,林林种种,看上去杂乱无章,又似别有用意。从远处望去,灰白色的石壁上布满青苔,给人一种森冷阴寒的感觉。
见到此景,饶是沈月明和燕朝歌这等聪明绝顶之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这石门至少重逾千斤,别说眼前就这百来号人,就算有上千人,怕也是不易的。
女帝负手而立,仔细打量着石门上的壁画,眉间微动,越看越惊疑不定。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一处石壁旁,又是一阵摸索。果然,她摸到了一枚生锈的铁环,猛地提起,只听见“吱吱吱”,一阵齿轮转动的巨大声音响起,光秃的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洞。
沈月明凑上前去一看,只见洞口里隐约露出一个小孔,在火烛的映衬下竟有几分赤色。女帝沉吟片刻,挽起左手衣袖,自腰间抽出一枚匕首,只见银光一闪,数滴鲜红的液体正好掉落在小孔之中。
众人还来不及惊诧,山崖深处便传来了沉闷的响声,地面开始颤动,细小的碎石纷纷掉落下来,激起阵阵尘埃。
就在这轰隆声四起的时候,两扇巨大无比的石门浑身一颤,竟颤颤巍巍地打开了一条缝隙,虽然不大,但足以供一两人并行而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燕朝歌有些疑惑地问道。
女帝走到石门前,指着门上的壁画,沉声说道:“这上面镌刻着我东煌皇族的发迹史,有些故事是传说,有些则是真的。据说杨氏先祖来自于海上,百余年前自宴临城东入,修造城池,建立堡垒,慢慢发展壮大,所以我东煌早年时的图腾,便是一尾蓝鳍青面天霜鱼”。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石壁上刻着波浪滔天,上下起伏间隐有鱼鳞闪没其中,又听她继续说道:“你们再看中间那幅图,讲的便是我东煌第三代君主旻天帝割腕喂血的故事。据说历代皇族血液中含有一种珍贵的药物,数代血脉传承,当年旻天帝的夫后生了重病,药石无用,几近崩逝,是帝君亲自割腕放了一整碗鲜血给他喂下,果然没过多久便痊愈了”。
伸手指了指方才的小孔,女帝又道:”此地虽已多年未有人至,但杨氏血脉特殊,这里的血腥味仍可依稀闻到,在烛火的映衬下隐泛赤光,所以朕便姑且一试,总算是天遂人愿了”。
众人鱼贯而入,沈月明故意落后几步,走在后面,看着女帝,她忽然开口问道:“陛下,请问东煌皇族的血液中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女帝脚下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道:“你猜”。
沈月明,……。
若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又怎会连厉澜之的眼睛都医治不好?甚至不惜与雪衣门撕破脸,落到堂堂帝君,竟亲自前来搜寻《往生谱》的地步?怕是女帝早已知晓此处的奇妙,提早做了准备罢了。
不过,血脉传承倒是真的,若非东煌的皇族中人,是绝无可能打开这两扇大石门的,只是这些事情,女帝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昏黄的火把蜿蜒开来,在黝黑的山间仿若璀璨亮丽的明珠,只是夜间山雾弥漫,犹如明珠蒙尘,隐约透露出一丝不祥的预兆。
时间紧迫,众军将用过晚饭后,休息片刻便出发赶往清幽谷,更是一口气赶了五十多里路,早已过了子时。
“这里不太对劲啊?”,走在队伍前列的武将有些困惑地说道,“怎么了,孙将军?”,旁人见状,不由开口问道。
这名武将姓孙,单字一个娴,她是四品游击将军,经常戍边换防,东煌的大小山川,基本都巡视过,“本将两年前曾到过泛魄山,虽未亲至清幽谷,但大抵方位不会错的,怎么这里变化如此之大?”,又看了苏傅云一眼,道:“苏大人,此路不会有错吧?你是不是耍了什么心机手段,故意阻挠大军行进?”。
站在一旁的陈副将闻言,忍不住出声说道:“孙将军慎言,我家苏老大人刚刚过世,就是这昏君害得,她还下旨查抄没收了苏家的家产,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我家大人怎会偏袒自己杀父抄家的仇人?”。
孙娴冷哼了两声,道:“听说苏大人是家中庶子,苏相最疼爱的是嫡长子,难保他不会由此生了嫉恨之心,说不定苏老大人的死,就跟他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