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和安儿已经七岁了,这城里的私塾我看也没有什么用处,过两日我去一趟任府,跟九丫头商量一下,看能否将两孩子送到乡下庄子上跟着任府的孩子们一起读书识字。”
说到这儿,宋六抬头朝屋顶看去,提高了嗓门,朝上头藏着的两护卫说道:“多谢两位大哥的照应,以后孩子去了庄子上,还望两位大哥一并跟了去,这小院里就不必守着了。”
“待我找了丈夫,就要过上小日子,也不方便两位大哥再打扰。”
屋顶上无人应答,但暗中的两名护卫却是苦着脸,他们也在替宋六数着日子,就盼着顾将军什么时候会兑现承诺,会带着兵马赶来苏州城向宋氏提亲。
可惜看不到这个场面了,宋氏真要是改了嫁,她与顾将军就真的不可能了。
里头有名护卫动了心思,看来得去打听打听一下,顾将军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定是在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可得为顾将军守着他的妻儿,哪能让宋氏另嫁他人呢。
而宋六认为已经告知清楚,也就没有再多说了,带着怜儿进了屋。
这一夜,苏州城里很平静。
任府,韩稷一夜未睡,他一向以毒治人出名,识毒无数,却不曾想,任家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自然韩稷心头不好受,便是一夜也没有想明白宋九给他提出的那个疑惑。
三少夫人夫妻二人四处奔波,仍旧被下了毒,致使她不育,而明显看得出来,整个府上的布局,以及他们之间中的毒,都是慢性毒,量不多,如此韩稷才没有发现的。
但是最近两年苏州城来的这位关外香料商人,又制造香囊在苏州城时新起来,任府下人佩戴,这便是最强的药引。
所以对方这两年开始有所动作,那动机是什么?已经不能怀上身孕,加大药量,放出药引,莫非是想一劳永逸,彻底让任府的女子断了生育的可能?
韩稷心头气愤的同时,又想起整个燕国,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下毒利用数年之久的功夫,这几年更是瞒过了他。
天边露白之时,韩稷仍旧无法入睡,便再次来到了任府花园里,刚要坐下,就见两位丫鬟往人工湖那边走,手里拿着换洗的衣裳,两丫鬟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香囊咱们不能佩带了,当真是可惜。”
另一位丫鬟接了话:“香料有问题自是不能带在身上,不过我记得每次陶总管给府上各位主子运来的布料,也是香的,那种淡淡的清香,才是最好闻的呢。”
先前说话的丫鬟一脸惊愕的看着同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摸过那些衣料么?听说是京城里来的好料子。”
同伴颇为骄傲的点头,“有幸帮过一次,我闻到了,那香味如同春季里的桃花,不,又像是八月里的桂花。”
两位丫鬟的声音远去,韩稷却是脸色变了,他倒是没有想过衣料的事,正好宋九昨夜给了韩稷仓库的钥匙,韩稷二话不说,直奔任府库房。
任府库房平素都是陶总管和阿金在打理添置,里头存放着的也是任府用得上的日常用品,还有每到季节时出的新衣料,那都是梅庄曾经进货的渠道,不仅料子时新,还价格实惠。
韩稷一进仓库,便闻到了刚才丫鬟所说的香味,正是从角落的那几箱衣料中传来的。
味道清香,不仔细辨认还有些闻不到,毕竟库房里还有一些上等的好药材,以及曾经的一些打赏。
韩稷很快翻开衣料箱,里头正是刚进来的夏衣料子,料子柔软又轻薄,正是做夏衣最好的时新面料,显然这才到货,就在这两日,阿金便会给各房各院送衣料去,还会带着手巧的下人给府上主子做衣裳。
韩稷随意拿出一匹锦布仔细闻了闻,奇香中带着浅涩的苦味,韩稷皱眉,他曾在京城当值时,是知道的,所有布料坊染织坊,都喜欢在制作衣料之时加入一些香料,提高料子的柔软以及清香。
不然真正的天然染料的味道会不太好闻,而京城里的贵夫人们最不喜欢闻异味,尤其穿在身上的衣料,若是买来就带着染料的异味,自然销量就不好了。
于是在染料中下香料,这是行业内心知肚明的规矩,而这批衣料的清香味儿,可见是染料坊的老师傅调制,不仅掩盖了染料的躁味,又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衣料是好衣料,可是那香料之下掩盖的涩苦味却是不正常的。
韩稷将布料拿回客院,随即剪下布料一角,用清水洗了洗,再仔细闻之时,香味淡了,那苦涩之味仍旧在。
对气味不敏感的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苦涩之味,只有韩稷天天周旋在药草之间,太了解这种味道,这就是草药的苦涩味。
韩稷再次将一角布料浸泡在清水中,反复揉搓清洗,好半晌他才拿起来再次闻了闻,之后将清洗多次的衣料晾晒在院里,且等一日阳光暴晒之后再看情况。
而东边侧院里的宋九,大清早就醒来了,一醒来便将阿金和齐嬷嬷叫了来,两人看到宋九,便要行礼,宋九制止了。
想了一夜的宋九,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在安城也是有几年的,她才嫁到任府没几月就能怀上孩子,可见她是身体不错,也是易孕的体质。
然而宋九在安城生下双胞胎两孩子后便不曾再有孩子,她就觉得奇怪得很。
阿金和齐嬷嬷过来了,两人说起这些年的事。
宋九一一听着,府里内外的采买交给了陶总管和阿金,尤其阿金主要负责任府的采买,陶总管和王守来跟着她去了乡下庄子,这些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那问题出在何处?
宋九想了想看向阿金问道:“阿金,我当初接手梅庄之前,陶庄主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可曾对什么事起过疑心?”
若对方下毒,是从安城时便开始了,那此人极为可怕了,对方对他们任家可是了如指掌。
阿金努力回想起陶三娘在世之时的事,她跟着先庄主从京城一路来的安城,人是晋王妃叫去安城的,来意是给安城的绣娘们一份温饱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