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冷乐颜刚要开口,魏韫在前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话回去说,还不快走?想死在这儿?”
这熟悉的嫌弃声,让冷乐颜都顾不上跟陆澈说话,下意识就想骂回去,结果魏韫已经骑着马走了,她只能无果的瘪嘴。
“夫人坐稳。”陆澈握紧缰绳,从她身后圈着她,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回家了。”
三匹马如离弦之箭般,在何景舟和禁军追上来之前,分开两个方向,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久肆带着许良,一路驰骋去了城南,到了自己熟悉的地带,他翻身下马,顺带把许良扯了下来,“太子遇袭,今晚城里不得安宁,你回不去了,先跟我将就一晚上,避避风头。”
许良应允道谢,“今晚多谢前辈搭救。”
南久肆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昔日受过你师父一点恩惠,一直没还,今日就当还上了。”
许良一愣,人还没回神,南久肆已经把马驱散,飞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许良这才沉了沉眼,无言的跟了上去。
……
冷乐颜三人骑马,没有第一时间回侯府,而是到了一个有防风接应的隐蔽角落,把马换了,才轻衣飞身回了侯府,进了陆澈的书房。
一进房间,陆澈就着急找药箱。
方才在马上,虽然冷乐颜没说,但是陆澈感觉到她腹部受伤了。
“夫人。”他皱着眉,担忧着把药箱递给冷乐颜,“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冷乐颜点点头,接过,走去了书房里屋。
她伤的并不重,简单处理一下以后再出来,书房只剩下魏韫了。
“陆澈呢?”冷乐颜自从知道魏韫就是顾旭,说话就很是放松自在。
“在外面。”魏韫沙哑着声音问道:“要见他?”
“不着急。”冷乐颜把药箱放下,说道:“先来说说你的事,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今天我如果没去刺杀太子,你是不是就打算瞒我一辈子?”
魏韫没有辩解和否认,只道:“是。”
“你!”冷乐颜一口气上来,差点骂人,缓了缓,又道:“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魏韫点头。
冷乐颜道:“怎么认出来的?”
魏韫道:“陆澈告诉我的。”
冷乐颜一梗,差点脱口而出他怎么知道的,可想想又觉得这话头偏了,便道:“你认出了我,却故意避着我,是打算自己去报这个仇?”
魏韫不语。
冷乐颜就知道他的答案了,她有了几分怒气,“顾九日!你不是脑子有病?”
顾九日是冷乐颜和云芝对顾旭的别称。
因为很小的时候,顾旭写字不熟练,常常把旭字拆开写成了九日,冷乐颜揪着他这个点,笑到了现在,起初顾旭还因此生气,跟她动手,后来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魏韫抬眸,看着她,“冷老三,你还有脸说我?你脑子有多灵光?东宫是什么地方?你天下无敌了是吧?自己一个人也敢往里面闯?你是上辈子还没死过瘾,这辈子想被戳成筛子下去见冷叔?”
别提这事儿,一提冷乐颜就来气,“那我也不是为了报仇吗?再说了,谁叫你不跟我相认,你要是早点承认身份,我也不……”
“我要是跟你承认了身份,这次你就不是只瞒着陆澈了,会连着我一块瞒吧?”魏韫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后半句的辩解,“你少跟我装无辜!”
冷乐颜抿了抿嘴,道:“那你不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你又凭什么说教我?”
魏韫一梗,无话可说。
冷乐颜端着彼此彼此的眼神看着他。
尽管他带着面具,但是那双无措的眸子却依旧搞笑。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冷乐颜扑哧笑出了声。
魏韫虽然是满眼有什么好笑的嫌弃,可在冷乐颜看不见的面具下方,他的唇角依旧勾起了一抹弧度。
两个人的相互谴责,到这里就算是过往不咎了。
冷乐颜笑够了,便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和陆澈跟宸王扯上关系了?还有你这身份又是怎么来的?”
两人已经相认,过往的事情,魏韫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你死那天,云国城破,陆澈、任康和太子率领北国军队进了皇宫。太子一党想要杀了圣上,五马分尸,以震慑云国百姓,强调北国在这场大战中的胜者地位,他们希望的是云国投降以后,所有的云国百姓就能成为贱奴,为北国贵族皇室所用。”
冷乐颜闻言,双拳握紧,咬紧了后槽牙。
魏韫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可陆澈的想法不一样,他想给云国百姓一个新家,让百姓们从心里接纳北国,从而作为北国的百姓,好好生活下去,加之出于他对圣上的敬重,在他得知圣上不愿做俘虏后,答应保全圣上一个全尸。”
“太子拿出自己的储君之位逼迫陆澈,陆澈有定国侯府传下来的圣上信物,见此物如见北国圣上,即便是太子也无从反抗,他因此得以保全圣上。”
回忆起那天,魏韫有几分难受的叹了口气,“陆澈争取了一个与圣上单独说话的机会,他给了圣上自刎的机会,圣上临死前,将玉佩给了陆澈,命令我日后跟随陆澈,好好活下去,为了那些归降云国的百姓,为了有朝一日能取太子狗命。”
“你也知道那枚玉佩对你我二人的重要,我苟活了下来,陆澈给我安排了现在的身份,让我得以从军营一步步走到今天。”
听到这里,冷乐颜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来。
她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不解的看向魏韫,“所以你现在脸上的面具,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你的真容?”
魏韫摇摇头,淡然道:“我的真容早已没了。”
冷乐颜一顿,仿佛猜到了什么。
魏韫平静的说道:“圣上仙逝那天,我在皇宫里放了一把火。”
他没再多描述什么,可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把火,烧毁了云国皇宫,带走了圣上,自然也烧死了那位年轻的禁军统领顾旭。
在这场火中,带着银色冰冷面具,嗓子暗哑的魏韫重生了。
冷乐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在开口之间,声未出,眼泪先落下了。
魏韫。
为云。
她突然读懂了魏韫这个名字的含义。
他以顾旭之身殉国,又以魏韫之身佑民。
想想那些炙热的、凶猛的、毫不留情的烈火,也曾灼烧过他的身躯,冷乐颜就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骸骨都在跟着痛。
“都过去了。”魏韫难得轻笑了一声,道:“哭什么?”
“我……”冷乐颜压着哽咽,道:“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魏韫顿了顿,末了,他抬手缓缓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