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颍川西部的一个小山村中。
此处民风淳朴,因为地理位置较为偏远,就算有战乱也极少波及到此。
也是因此,哪怕这些年的大汉王朝动荡,这里依旧宁静祥和,宛如一片世外桃源。
此时,晨曦刚露,小山村中有袅袅炊烟升起,一个个村民相继走出家中,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村民中有一四十来岁模样的男子,虽穿着普通的麻布长衫,满脸胡茬,但容貌俊朗,看上去儒雅不凡,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非凡气质。
这男子是外地来的,已经在此生活二十多年了,只知道姓韩,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这男子与其他村民不一样,似是见多识广,还会读书写字,这二十年来几乎每家生孩子都会请他取名,所以村民都称他韩先生。
韩先生随着村民下地,村民们都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韩先生,早上好啊!”
“早上好,李大婶。”
“韩先生,我家婆娘过两天就生了,到时候孩子满月,您一定要来我家坐坐,顺便给我家孩子取个名字。”
“没问题。”
“韩先生,我家男人昨日在山上打了不少野味儿,待会儿一定去我家吃饭啊。”
“会不会太麻烦了,张大嫂?”
“不麻烦,不麻烦,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的,那就打搅了。”
韩先生一路走过,村民都十分热情,韩先生也一一回应,性格十分温和儒雅。
不过下了地以后,韩先生也与其他村民没什么不同,卷起裤腿,扛起锄头就开始干活,没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
但韩先生脸上却满是幸福与满足之色,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生活。
到得中午时分,韩先生收起锄头,便准备回去张大嫂家吃饭了。
可刚转过身,韩先生便微微一怔。
只见在前面的山路之上,两道身影迎面走来。
左边是一黄袍老道,看上去鹤骨仙风,宛若世外高人般,气度非凡。
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容貌俊美,穿着一身银白蟒袍,干净整洁,气度雍容中,又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威严与霸气。
两人来到韩先生面前,便停了下来。
韩先生眉头微微蹙起,道:“你们找谁?”
黄袍老道与蟒袍青年对视一眼,眼中皆浮现一丝感慨之色。
黄袍老道叹道:“未曾想到,堂堂留侯,大汉王朝最后的守护者,竟会隐居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与寻常村民一般耕田种地。”
说着,黄袍老道望着韩先生:“张良先生,这就是你的修行吗?”
这黄袍老道,自然就是天师孙恩。
而这蟒袍青年,不必多说,便是雨化田了。
经过多方打探,两人一路追寻到这张家村,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大汉王朝最后的守护者,留侯张良。
却没想到,竟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迎着两人的目光,韩先生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张良,你们认错人了,这里也不欢迎外来者,你们走吧。”
说完,韩先生扛起锄头,便准备离去。
雨化田眉头微蹙,出声喊道:“张良先生,在下大明王朝武王,雨化田。”
韩先生脚步微顿,道:“我不认识你。”
雨化田沉声道:“张良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在下此来的目的,我欲一统神州,大汉王朝,是我最后的目标,不论如何,大汉必须覆灭,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王朝!”
气氛刹时一静。
孙恩和雨化田都静静地盯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不论如何,他也是大汉王朝的创始人之一,大汉王朝最后的守护之人。
若不经他的同意,便将大汉覆灭,难免会激怒于他。
所以,能够先征得他的同意,自然是最好的。
可如果,他依旧要守着这个腐朽的王朝的话,那么,便只能先礼后兵了。
虽然知道张良实力不凡,说不定已打破桎梏,修成武道金丹。
但雨化田也不惧。
不论是为了对付魔族,还是为了神州的稳定,天下都必须统一。
谁都无法阻止。
就算是张良,也不行!
沉默了许久。
韩先生突然开口:“我只是一普通百姓,所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吃饱穿暖,有没有地种,其他的事情,与我有何干系?”
说罢,他再不停留,迈步远去。
“张良先生……”雨化田眉头紧蹙,不明白张良究竟是何意思,可刚开口,便被孙恩阻止了。
雨化田看向孙恩:“前辈?”
孙恩凝视着韩先生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道:“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雨化田愕然,他怎么没听出来。
孙恩感慨道:“不出所料的话,这张家村,应当是他当年的祖地,显然,他还是极看重百姓的。”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已经不在乎大汉王朝的生死存亡了,他所求的,只是天下安定,百姓吃饱穿暖,有地可耕,其他的,包括是谁当这天下的主人,都与他无关了。”
雨化田皱眉:“是这样吗?”
他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既然张良如此看重百姓,那之前大汉王朝动荡,战乱不断,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时,他为何不出面稳定局势,挽救这将倾的江山,反而就任由王朝动荡,百姓伤亡无数?
似是明白雨化田心中所想,孙恩摇头说道:“纵然他实力通天,可有些事情,也并非他自己所能改变的。”
“王朝更替,自古如此。”
“更何况,此刻大汉王朝早已名存实亡,国运散尽,全靠他的存在,震慑各方高手,才让大汉王朝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彻底覆灭。”
“但若想重整旗鼓,令大汉王朝起死回生的话,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他答应高祖皇帝,守护大汉王朝多年,如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闻言,雨化田沉默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确实也并非所有人都像他这样拥有系统,可以吞噬国运,也能令原本同样即将走到尽头的大明王朝起死回生。
这个世界既然有天道的存在,那么自然也就存在各种气运反噬之说。
大汉王朝国运溃散,覆灭已是必然之事。
若张良想逆天改命,再续大汉王朝的国运,显然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想通了这些,雨化田也彻底放下心来,朝着那‘韩先生’离去的方向拱手一礼,道:“请先生放心,神州一统,百姓的日子必然只会更好,在下不会辜负先生的期望的。”
话音落下,山间一片寂静。
雨化田也没想过能让张良回应,转身对孙恩道:“前辈,我们走吧。”
孙恩微微颔首。
继而,两人相继踏空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中。
直到两人彻底离开。
山道之上,韩先生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随即看向大汉京城所在的位置,恍惚间,仿若已经看到了大汉王朝落幕的情形。
韩先生神色复杂,轻叹一声,低声道:“大势所趋,陛下,我已尽力了。”
“只希望,神州一统后,这天下真如他所言,会越来越好吧……”
说罢,韩先生扛起锄头,继续前行,萧索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
谁也不知道,在这座偏远的小山村里,会存在这样一个站在整个神州金字塔最高层的顶级人物……
离开张家村地界后。
雨化田看向身侧的孙恩,问道:“前辈,你之前说的,那李彦和童渊身后的高手,不知是什么人?”
之前卢循便说过,在李彦和童渊身后,还有高手存在。
就连丹王安世清和太乙教主江陵虚亲自前往蜀地,最后都无功而返。
那么很显然,这李彦、童渊身后的存在,也并不简单。
在前往战神殿之前,雨化田准备先将魏蜀吴三方身后的高手,全都一起解决掉,以免万一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话,留下其他的后顾之忧。
孙恩闻言,微微一笑,道:“他们也是我道门的人,潜心修道数百年,早已堪破生死玄关,踏足了合道境界。”
“他们?”
雨化田眉头一皱,道:“还不止一位?”
孙恩微笑点头:“一共有三人,他们的名号,想必你也曾听说过。”
“这三位道友,一个曾于南华山修道,自号南华真人;一人名叫左慈,道号‘乌角先生’;一个曾于琅琊宫修道百年,名叫于吉。”
雨化田顿时露出惊讶之色:“竟是他们?!”
南华老仙、左慈、于吉,大汉王朝的三位世外高人,并称为‘汉末三仙’。
在前世的传说中,这三位可都曾掀起过不小的动荡。
首先是南华真人。
他最主要的成就,应当就是培养出了‘大贤良师’张角这位弟子,创立了太平道,成为了大汉王朝覆灭的导火索。
而‘乌角先生’于吉,曾入世修行,还将曹操、刘表等一众诸侯首领耍的团团转,留下不少世俗传说。
至于于吉,传说此人曾在吴郡、会稽一带为百姓治病,甚得人心,却引起江东小霸王孙策大怒,以惑人心为由将其斩杀。
后孙策策常受于吉咒而死。
但对于这些传闻,雨化田自然是不信的。
这三位修真炼道之士,就连孙恩都以道友相称,可见实力究竟有多强,又怎会死在区区一寻常凡人手里。
“不知这三位前辈此刻在何处修行?晚辈准备亲自去拜访一下。”
回过神来,雨化田看向孙恩问道。
孙恩微笑道:“你只需找到李彦和童渊,自然便可寻到他们,李彦和童渊,便是于吉和左慈的弟子。”
原来如此!
雨化田点点头,道:“既然这三位与前辈一样,都是道门中人,前辈可要与晚辈一起走一趟?”
孙恩摇头道:“贫道还有事需要处理,此刻你既然来了,那我天师道也可以退出这场纷争了,我那两个弟子,都是不太安分的主儿,还需贫道亲自去一趟,免得他们惹出什么乱子。”
说着,孙恩又道:“这三位道友一心修道,不会插手世俗之事,你只需与他们言明利弊,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前去即可。”
“这……”雨化田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
若真无意插手世俗之事,那南华老仙,为何会培养出张角这位乱世之星,搅动大汉风云?
还有那李彦和童渊,又为何会相助刘备?
似是明白雨化田心中的顾虑,孙恩微笑解释:“我道门讲究的是无为而治,一切随心,顺其自然。”
“这三位道友虽一心向道苦修,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弟子也会如此,不论是那张角,还是李彦和童渊的所为,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三位道友并不会强行干预弟子的选择,生死有命,也全看他们自己。”
“不过我等修炼之人,念及他们的面子,也不会以大欺小,多少还是得顾虑一二。”
雨化田微微点头,这倒也是。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万一那李彦和童渊铁了心要相助刘备,那他到时候是杀还是不杀呢?
如果不杀,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如果要杀,又还需要顾忌这三位老仙。
孙恩无奈道:“你此番去,若不放心,可与他们言明与贫道的关系,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如此晚辈就放心了。”雨化田这才松了口气。
他倒也不是怕了这汉末三仙,只是如今对他而言,最主要的敌人,还是十年后即将将领神州的魔族。
这汉末三仙的存在,对此刻的神州而言,反而是个意外之喜,因为这代表着待魔族降临时,未来又可以多一分抵抗魔族的力量。
所以,能不动手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动手的好。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先前往解决蜀地与江东的事,待事情结束,晚辈再来寻前辈,一起前往昆仑,探索战神殿。”雨化田拱手道。
孙恩点点头:“去吧,曹操这边,你不必担心,贫道会替你解决。”
“多谢前辈!”
雨化田再次一礼,随即便不在多言,转身往蜀地方向飞去。
孙恩微微一笑,继续御空回了自己的龙虎山。
回到山中,孙恩便唤来还在龙虎山等候的弟子卢循,吩咐道:“去将你师兄找回来吧。”
卢循目光一闪,问道:“师尊,我们要退出这场争斗了吗?”
孙恩点点头:“雨小友既有心一统这神州,那便随他去吧,这天下一统,或许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卢循有些犹豫。
“嗯?”孙恩目光一肃,紧盯着他,道:“你要记住,我天师道继承张天师的道统遗愿,所看重的,是天下稳定,百姓安宁,而不是谁执掌天下,我天师道的地位,也不需要依靠谁来稳定,你可明白?”
卢循微微一惊,连忙低头,揖手道:“是,弟子知错,请师尊恕罪。”
孙恩摆了摆手:“去吧,尽快将此事办妥便回来,这次,说不定还有你二人的一场机缘,能不能掌控,便全看你们了。”
卢循眼睛一亮,立即想到了雨化田手中的三枚玉佩,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火热,忙道:“弟子遵命!”
说罢,其匆匆离去。
望着这位小弟子的身影,孙恩摇头一叹,权利动人心啊。
虽说道门无为,可真正能做到无为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