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故事说完后,一行人又出发。
在天黑前,就到了月氏国,只是这小小的西域国度,出了战乱。
只见烽烟四起,四下都是烧杀掳掠。
狄公认出,那是吐火罗人,月氏的近邻。为了弄清情况,一行人到了驿馆,杀死了围攻之人。
进了驿馆,才知道。差斥于两日前暴毙,王妃娜鲁与执政忠节、委它亲王为争夺王位,这才爆发了内乱,也不知哪方引来了吐火罗人。
曾泰、元芳都犯愁,狄公却认为这是个机会,助月氏国拨乱反正。
月氏眼看就要被吐火罗人灭亡,且双方打得不相上下,又不得不撑着,现在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第三方来做做主,双方就都愿意坐下来了和谈了。狄公他们率军队打走吐火罗人后,双方就坐下商议王位归属了。
这头一件事,就是先破国王差斥死亡的案子。
据王妃娜鲁陈述,国王死前处于疯癫状态,举着佩刀大喊大叫,留下娜鲁继承王位的遗言后,就暴毙了。
狄公验尸后,发现差斥的死状极惨,手指、脚趾有伤残,一根拇指、脚趾消失不见了。
再勘死亡现场金银廊,先在风灯旁发现了黑色的粉末,后又顺着血脚印和血滴的指引,到了废王宫,在阶上发现了那不见的拇指、脚趾,被摆成了一上一下的样子。
见到骨殖,国王的弟弟委它亲王和妹妹琼塔亲王神色非常慌张、非常恐惧,一看就是在害怕什么,想要掩盖什么。
至于那黑色粉末,阿苏捏了一点看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回到客栈后,狄公他们也做了试验,果然没什么异常之处。
阿苏默默思忖,能让沙尔汗放弃中原的高官厚禄、皇帝的恩宠信任,那必然有更诱人、更刻骨的东西。
比如说,仇恨。
估摸着鸡腿已经热好了,阿苏就去厨房拿,没走几步就撞见了武元敏、春红主仆俩。
一看见她出来,两人说话声立刻高了起来。
“春红啊,元芳说了,要带我们去逛粟特大街的夜市呢。”
阿苏想着自己喷香冒油的鸡腿,才不想搭理她,何况狐狸一般食物被抢了、领地被侵犯了,才会炸毛。
见阿苏不为所动,武元敏继续道:“放心,等我嫁给他后,一定把他给你做填房。”
“填房呢,是原配死了后再娶的妻。”
丢下这么一句话,阿苏就冲到厨下去了,她已经闻到鸡腿的香气了。
炸的鸡腿金黄酥脆、外焦里嫩,阿苏也不管手上沾油,立刻拿起来,哇的咬下一大口。
阿苏以风卷残云之势把肉啃了个干净,留下一根骨头,剔光肉丝后,又吸了吸骨头里的汁,这才满足。
拍拍小肚子,阿苏出了驿馆,在周围转转,散步消食。
才回去,就见元芳他们骑马奔驰而出。
阿苏抿抿唇。嗯,估计又要死人了。
她想得不错,狄公由手指、脚趾想到手足兄弟,确定被害者是委它亲王。他们赶往委它府上,结果得知委它一封信叫到了月氏城外四十里的中土庙。
委它被铜钟震死,现场同样有黑色粉末,娜鲁王妃的朗子花香袋遗留在案发现场。
因为忠节的名字在月氏语中是钟鼓之意,所以狄公确认了他是下一个受害者。
是以次日,忠节就住入驿馆中,由张环、李朗保护,
阿苏经过忠节住的六号客房,停了一下。这厮闻着不
像好人,怎么会和狄公成为朋友?
张环看着她不动,就问:“怎么了?”
阿苏摇摇头,露出个纯然的笑:“没事啊,你们好好站岗,我先走了。”
关于香袋,娜鲁推说丢了、被偷了。同时,她也坦诚了“亚喀”作为贺鲁的特使住在后宫之中,但又说他在差斥死去的那天夜里中毒身亡,尸身也火化了。
阿苏心里的预感越发强烈,如今月氏王室接连死亡,恐怕与前代王室脱不了干系。
去粟特大街转了一圈,回到驿馆,就看见狄公、曾泰和如燕都凑在房门前,问:“怎么了?”
房内忽然传来元芳的吼叫声,“沙尔汗,你这个奸贼!”
见状,他们立刻闯进去,结果看见元芳手持钢刀,对着空气乱砍,好似疯了。
一见他们进来,挥刀就砍了过来。
曾泰本是柔弱文人,一下被推到一边,如燕上前去制止他,被推倒在床榻上,眼看一刀劈了上去,连忙滚了一圈躲开。
元芳一刀砍下,把桌案劈成了两半。
阿苏想要一个手刀劈上去,却找不到机会,幸而狄公一碗水泼到脸上,让他找回了神智。
几人连忙把元芳扶到了床榻上,曾泰、如燕去取巾帕和水。
阿苏是怎么了,这才知道。狄公忽然想起在中土庙大佛下发现的马鬃,经忠节一说,想到下一个被害者是管理国王马厩的琼塔亲王,而非忠节。他们到了现场,看到王妃娜鲁手持利刃,杀死了被马匹踩成重伤的琼塔。
狄公他们,在一片狼藉的马厩发现了白色粉末和黑色粉末。
于是,烧了白色粉末,元芳主动充当小白鼠。
“唉,”阿苏叹气,“阿耶,这种事以后不要元芳做了。不是说他受不得,就是这一身的武力,差点儿砍伤自己人。”
狄公歉疚笑笑:“好好,这事是我考虑不周。”
如燕、曾泰拿了巾帕和凉水来,阿苏弄湿拧干后,拍在了额头上。
武元敏跑了进来,后头跟着春红,她一见元芳失去意识,躺在床上,把阿苏扒拉开,凑到元芳跟前。
登时就哭了起来:“元芳,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快醒醒啊,求求你了,求求你。”
阿苏抱臂,冷静地陈述事实:“人还没死,你别号丧了。”
元芳眼皮动了动,武元敏道:“元芳,你终于醒了,刚刚吓死我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阿苏翻了个白眼,不搭理她。
元芳忽然醒了,说眼前出现了沙尔汗的幻象。
狄公听后了然,确认了那白色粉末,就是海棱香木。
据载,此物原产于西牛贺洲,每逢盛夏时节,香木中就会渗出白色乳状液体。当地人将液体晒干后磨制成白色粉末。这种白色粉末燃烧有噼啪响声,如同滴水,同时产生黑气。人畜如果嗅入黑气,眼前会产生幻象,头脑麻痹,精神亢奋,行为癫狂,且接触时间稍长就会力竭吐血而亡,是一种隐蔽的毒药。
琼塔接到汉人女子的传信后,赶到马厩,被疯狂的马匹踩成重伤,然后被娜鲁杀死。
阿苏把在废王宫带回来的的书册羊皮卷给狄公看了,又说:“我看那个人,觉得他长得和忠节有些相似;再看他的服饰,十分华贵,肯定是月氏贵族一类的人物。”
经过分析,狄公断定娜鲁并非本案的元
凶,化名“亚喀”的沙尔汗,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第二日,娜鲁王妃据实交代。差斥三兄妹登上王位后,迫害老国王沙伯略的亲族,她的父母惨死,自己也被差斥强占为妃。后遇到了亚喀,两人成为情人,同时谋划复仇。贺鲁答应亚喀,只要他们偷换和亲使团的黄金大盘,就除掉差斥,拥戴娜鲁为王。不料贺鲁食言,差斥起先惧怕突勒才答应调换大盘,www.youxs.org,就想杀死亚喀。但是娜鲁二人抢先动手,确认差斥死后,娜鲁去找亚喀,发现他已服毒,手中握有书信,说他是假死脱身,让其尸身放至中土庙。
然后,亚喀用传信的方式,让娜鲁干掉差斥的弟妹。至于传信叫兄妹二人出来的,是亚喀安排的。
至于那个香袋,娜鲁王妃则说早就丢了,她也不知为什么出现在中土庙。
听了这一番说辞,阿苏秀眉微蹙。
而娜鲁得知亚喀竟是沙尔汗,她是为人利用,情人已死后,如遭雷劈,痛苦不已。
不管怎样,她是受人指使也罢,终究犯下了杀人罪行。而众贵族,也将推选为一位新君主。
从王宫出来,元芳道:“月氏国中,论资历,论威望,谁还能与执政大人相比?这国王,当然非忠节大人莫属了。”
阿苏眉毛一跳,目光幽幽,定在了忠节面上。
狄公又提起了罪大恶极的沙尔汗,忠节却怀疑娜鲁这是为开脱罪责而找好的说辞。
待忠节走后,狄公口里念着什么,阿苏问:“阿耶,您怎么会和忠节成为朋友?”
狄公慈眉善目,阿苏撇了下嘴,道:“这个人,我总觉得他很虚伪。而且,您不觉得,这之后最大的得利者,就是忠节吗?当初,为了和娜鲁争夺王位,他可是放了敌贼入国,害他们屠戮月氏百姓,这样的行为,与卖国何异?”
狄公面上一僵,猛然转头,看向阿苏。
阿苏无辜地眨眨眼,狄公面上沉思,也不再说话了。
阿苏确信,忠节一定有鬼,说不定和沙尔汗有勾结,于是趁夜,都忙着找武元敏时,潜入了他的府上。
小小的月氏国,还没狄府守卫森严,很是顺利地进入了他的府上。
陈饰很简单,阿苏找遍几间房,忽然看见一口大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捆绑着一个人。
阿苏翻过来一看,那张脸,很像忠节,拿下了堵嘴的布。
这人张张发干的嘴巴,问:“你是汉人?”
阿苏点头,“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和忠节是什么关系?”
这人道:“我才是忠节。”
阿苏一笑,“果然如此。”
随后,就把忠节救了出来,同时道:“我是狄公的义女,来救你出去的。”
阿苏把人带到驿馆后,让他见到了狄公。
第二日,就让曾泰以离开月氏为由,请来了“忠节”。
这沙尔汗,是老王沙伯略的儿子,有两个孪生兄弟,亚喀与塞班。死在洛阳的,是幼子塞班。沙尔汗为了摆脱罪责,继承月氏王位,毒死了亲弟弟,并以亚喀的名义给娜鲁写信,除掉差斥三兄妹,让她顶罪后再除之而后快。
有了钟氏的指证,沙尔汗转身就要逃走,被张环、李朗拿下,绑缚起来。
狄公痛斥他是不忠不孝、不悌不义,奸诈狡猾、凶残顽劣之徒,然后让元芳拿锁链穿了琵琶骨,押送回神都给皇帝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