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清风徐来。
容音坐在御花园的殿宇中,盛妆华服,邀请后宫妃嫔欢聚一堂,共同享受千里迢迢从福建运送而来的珍贵荔枝。六宫妃嫔都在场,唯独纯妃身子不适,未曾列席。
弘历得了闲暇,便也来凑热闹。宴行过半,众妃都迫不及待地品尝荔枝,尤其是高贵妃,迫不及待地等着看皇后的笑话。容音轻轻一扬手,温和道:“诸位妹妹无须心急,是该摘荔枝的时候了。”
容音还未再问,便见璎珞捧着金剪,带着抬着荔枝树的太监走进了殿内。璎珞恭身道:“荔枝已经送到,请皇后娘娘亲自采摘。”
看着红绸包裹的荔枝树,容音起身上前,拿起了金剪,心中有些忐忑。可是红绸一揭开,一只雪白的狗就扑了出来,满树的荔枝落得一颗不剩。
尽管心中有了准备,可是容音还是感到气愤。她已嘱咐了璎珞上心,也借机发落了高氏安插在长春宫的内应,可是她的荔枝还是被毁了。
容音静静站着,殿中的妃嫔都吓得站了起来,尤其是怡嫔,条件反射地护住了愉贵人,又关切道:“阿妍,你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
“姐姐,我没事。”愉贵人看见雪球已被捉住,松了口气,委屈又气愤地看向高贵妃道:“贵妃,上回你的狗在御花园吓我一回,还伤了怡姐姐,这回又吓了我,你是成心的!”
愉贵人对高氏的指控乃是不尊不敬,可她抱着怡嫔瑟缩害怕的样子,完完全全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形象。几位嫔妃受了惊吓,也不由对高贵妃怒目而视。
弘历闻言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贵妃想要狡辩,怡嫔见状抢先冷静理智地控诉了贵妃的罪行,愉贵人声泪俱下地抚摸着肚子,又歉疚摸着怡嫔的手,不着痕迹地通过怡嫔的受伤渲染贵妃的凶恶行径。
怡嫔又重提了枇杷膏事件,不过没说枇杷膏有毒,而是贵妃明知愉贵人有孕,强行给她灌药。愉贵人又顺理成章地跪求皇上做主,以免贵妃再次伤害,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机不可失,给了打贵妃脸的机会,容音就绝不会错过,当即声色俱厉地质问,“高贵妃,你多次为难怡嫔、愉贵人,又纵容畜生撒野,她二人都不计较,本宫也未曾追究。可今日是本宫的荔枝宴,又做此态,惊吓了二人,你意欲何为?”
高贵妃见情况不妙,忙跪到了弘历面前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雪球生性乖巧从未闯过祸,御花园之事都是误会,今日……”
“误会?”容音冷笑一声,“本宫再三警告,让你不要纵容恶犬咬人,它倒是不咬了人,反倒盯上了福建的贡品,皇上给本宫的礼物!”
说完,容音故作叹息,“皇上,早知如此,您还不送一棵树去储秀宫,没得白白糟蹋了您的心意,还苦了怡嫔与愉贵人。”
弘历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高贵妃身上。高贵妃见状不甘道:“皇上,雪球这个畜生,再三惹事,臣妾回去就剥了它的皮。”
容音道:“高贵妃,雪球不过是一条狗,你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一条狗身上。”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面对弘历的提问,容音很快做出了反应,蹲下身子主动揽责请罪,“自是主人的过错。皇上,臣妾身为皇后,不能秉公执法,一再惯纵高贵妃,使怡嫔、愉贵人受了冤屈,约束宫人不力,白白浪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容音这招以退为进成功地博取了弘历的怜惜,他上前把委屈求全的皇后扶了起来,柔声道:“不是你的过错,再说,你看到了朕的心意,朕的心思就没有白费。”
眼看皇后胜局已定,高贵妃就要被问罪,嘉嫔忙出来顶罪,给容音及怡嫔二人磕了好几个响头才作罢。弘历下了最后决定,“嘉嫔一时疏忽犯下大错,降为贵人,禁足三月。高贵妃身为储秀宫的主位,管不好人也管不好狗,罚宫份一年,好好闭门思过吧。”
抛下最后一句话,弘历拍了拍容音的手,拿起扇子展开就走了。
容音冷着目光瞥过两人,看众妃嫔心思各异,开口叫了璎珞,严肃道:“魏璎珞等人看守荔枝不力,各自罚宫份半年。”
当着众人的面处罚过璎珞等人,就是不想留下隐患,日后被人攻讦。做完此事后,容音便叫众人散了。
回到长春宫后,容音听过璎珞叙述事件的经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后又奇怪道:“璎珞,本宫命你好好看着荔枝树,你怎会忽然离开?”
璎珞道:“之前奴才去看愉贵人,意外发现芳草受嘉嫔指使在贵人的饮食里下了贝壳粉,所以让芳草假装贝壳粉已经用完,好当场拿下罪证。可惜嘉嫔过于狡猾,没有拿到她的把柄反而让她借机调开了奴才。” m..coma
“她竟如此狡诈!”容音气愤地拍了下桌子,喝口茶消了怒气道:“芳草居心不良,趁早让愉贵人处置了。另外璎珞,你可知毁了荔枝树的内应是谁?”
璎珞犹豫一下才道:“回娘娘,琥珀言辞闪烁,在奴才的逼问下才说是尔晴说要替她分担为由,让她去休息了片刻。琥珀再回来,就发现尔晴不见了,荔枝树也毁了。”
“混账!”容音刚消解的怒气又升了起来,挥手将桌子的茶盏扫到地上,指了璎珞道:“你马上去拿本宫的令牌找吴书来,让他不必延迟,即刻赶尔晴出宫。”
璎珞领命出去,立刻去让尔晴收拾了东西,可她却不肯走,在庭院里哭哭啼啼,暗指皇后刻薄寡恩,苛待宫人,弄得容音脑壳疼。
“你在这里哭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音走出殿外,目光冷冷盯着尔晴。
“娘娘,奴才未做错任何事情,您为何要赶奴才出宫?奴才即便是身份低微贱,可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忠心耿耿地伺候了皇后您这么多年,您怎么能让魏璎珞来折辱我!”尔晴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里都是泪水,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本宫想给你留一份体面,可你都不要脸了,本宫也不必给你留了。”看着尔晴那张看似贤惠委屈的脸,容音呕的不行,前世刻骨的恨意喷薄而出。
“琥珀,你说!”
琥珀跪在地上,把事情的原委复述了一遍。
尔晴面色惨白,容音却丝毫不为所动,前世临终前,就是这个女人雪上加霜,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万念俱灰。
“尔晴,你既背叛了本宫,就别怪本宫容不下你!”容音冷冷一笑,冰冷悲痛的神色让人感到陌生。
“明玉!”骤然被点名的明玉一愣,却又听皇后娘娘道:“去把库房里那个鸳鸯的箱子抬出来。”
明玉带小太监把箱子抬了出来,却又听皇后说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迟疑片刻又听得皇后冷声命令,才打开箱子把东西都倒了出来。
里面都是女子的首饰,金银等价值不菲的东西,金灿灿的撒了一地。容音指着那体面又贵重的东西道:“尔晴,这都是本宫昔年给你备下的嫁妆,如今看来,是东西真是攒错了。”
“璎珞,把这些东西都烧了吧,一件不留。”
对上尔晴后悔的眼神,容音蹲下身子直视她,一字一顿道:“尔晴,本宫最讨厌背叛!”
丢下这句话,容音懒得听尔晴的哭诉,一脚踹开了她,命令道:“来人,马上打她四十板子后就把她给我丢出宫去,本宫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容音这番雷厉风行又杀伐决断的震惊整个长春宫的人,尔晴这个吃里扒外惹了主子厌恶的家伙很快被按在地上打了四十大板。
尔晴哭道:“娘娘,奴才只不过是想让你看到,尔晴和明玉都是办事不得力的人,我是想要是重新重用奴才,奴才是出自一片忠心啊!奴才是侍奉你这么长时间,你竟如此无情狠辣!”
她径自嚎,容音也不理她,看着东西被烧得干净,尔晴打得成一滩烂泥后被拖了出去。有了尔晴杀鸡儆猴,容音训斥众人道:“再有不安分的,休怪本宫不念主仆情分。”
众人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恭顺道:“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容音转身回殿,让人了酒来,一杯一杯地喝,虽然已经醉了,可心还是痛得无以复加。重生以来,她虽疏远了尔晴,可只想着到日子送她出宫,那准备了多年的嫁妆也一并送给她,可惜她不知好歹,一再触犯她的逆鳞。
平日里容音自持身份,从不肯在宴下饮酒,如今一喝便醉了,雪白的脸上染上了胭脂红,整个人如一朵醉人又危险的幽兰。
“主子,您醉了,奴才扶您去床上歇息会儿。”
璎珞劝她,扶着醉了却仍然乖巧的容音去床上躺着,又是给她喂水,又是拿扇子给她轻轻地扇风。
一醉解千愁,容音饮酒忘忧,抛弃了红尘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