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去前,就想到李老栓很无赖,很不讲理,但没想到他这么无赖,这么不讲理,还这么的不要脸。
李老栓闹了一通,吵着苦水村全村人的人都来看,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老师被气得脸色铁青,可到底也没骂出什么脏话来,由得李老栓撒泼。
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出来解决问题,李老栓还是不依不饶,在旁默默垂泪的水花到他面前大声道:“大,你别搁这丢人了。”
她又到白老师面前鞠了个躬,歉疚道:“白老师,对不起,明天我就不去了,谢谢您这么多年的教导,作业明天我会叫得福给您带去嘞。”
白老师还想在说什么,族老劝:“白老师,真对不住,水花女娃娃这事,我会再跟李老栓商量商量嘞。” m..coma
白老师看看李老栓无赖的脸,背后看闹热的村民,又看看满面慈祥的族老,最后落在了水花的脸上。
他无力答应了族老,又对水花道:“水花,老师在学校等你,随时欢迎你回来。”
水花坚定地点点头,目送着白老师离去了。
经过族老的劝说,水花的绝食,李老栓最后还是答应了,让水花上到这年毕业,至于初中上不上,就是将来的事了。
李老栓合算着就剩大半年了,就叫水花上也无所谓,这小学是不要钱的,到时候初中想上,家里也没钱让她霍霍了。
解决了一块压在心底的石头,水花又恢复了往常的快乐活泼,到农闲时,她就下地,帮人家的忙,反正能干的活就干,能省的钱就省,一定要给自己攒下上初中的钱。
时光冉冉,岁月悠悠,水花和得福以县里第一和第三的成绩考上了初中。
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水花和得福家都是悲喜交加,水花看着布袋里纸币犯愁,得福家的爸妈不停叹息。
白老师也高兴,想起水花,算了算自家的账,看看能给她送过去多少学费。
他揣着存折去县里取钱时,遇见以前的同事,得知来意后,一拍手,忙拉着他到了办公室,递给他文件。
白老师不明所以,仔细看了,也拍手道:“这不就是给水花得福这样的好孩子准备的。”
他看了,拿着通知就要走,同事又嘱咐了几句,他匆匆听了,马上就回去了。
到了得福家,兄弟俩正要抓阄,看谁去上,白老师满面喜色,带着喜讯进来了。
马喊水叼着着根草,拿着报名表看了会儿,就放到桌上,“白老师,您让我看,也看不懂,您就直接说,这这宁远集团、基金会是干啥的,咋个就能叫孩儿上学?”
得福站爸后边,拿了报名表看,白老师道:“这是沪市那边的宁远集团,成立了个灿烂人生的基金会,专门做慈善事业,其中有一项计划,就是帮助孩子们上学的,咱这地方,就在他们助学百个贫困县的计划内。这个标准,就是无力继续学业或上学有困难的,学习成绩优秀的孩子们。得福、水花,都在这个标准内。”
得福妈不放心,“这是不是跟贷款似的?还得还债”
“是免费资助,根据你上的不同年级,有不同的标准。”白老师继续说,“考上大学,也有一定学费、生活费的资助,只要成绩优秀,品德良好。”
马喊水一听乐开了花,“那这资助,咋申请啊?”
白老师把一些证明材料说了,又道:“根据他们的标准,还得向他们的负责人做个Self-statement,就是自我陈述,说说家庭情况,学习,自己的想法,上出学来干什么之类的。”
马喊水一听,把嘴里草扔了,一拍两个臭小子,“还不快看准备去!”
兄弟俩欢呼着就跑进屋去了,终于不用被逼选一个上学了。
白老师说完,又赶紧跑去水花家,把这个消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
等到当日,白老师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去了。
水花和得福还是第一次来县教育局,见到明亮的玻璃,锃亮的地砖,两人都有些紧张,可殊不知,自我陈述只是个形式。
他们俩排队走进去时,木桌前坐了三个人,一人以非常熟悉的乡音让他们开始。
水花和得福还是有些紧张了,人问谁先来,白老师想说什么。
谁知负责人看了眼材料,微笑道:“白老师,请您先在一旁坐着好吗?这是孩子们的展示环节。”
白老师在一旁坐下,负责人态度和蔼地让两个孩子展示。
两人做完自我陈述,负责人仍然微笑,也没有打分什么的,只是微笑着告诉他们通过了。
准备叫下一组同学进来时,桌上电话响了,教育局这边的人接起电话,听了后对负责人道:“说是陈总来了,就在外边。”
负责人听了,忙带着秘书出门迎,知道通过了,白老师也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里。
到外边,就看见车上下来一个女子,由几人簇拥着,穿着洋裙,露出纤细雪白的腿,头上戴着墨镜,脖子上围着丝巾,虽然身怀六甲,但美丽却没有减少分毫。
她格外引人注目,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一朵温室鲜花陡然出现在沙漠里,却仍然水嫩靓丽。
旁边年轻的小姑娘同样穿着不凡,不过没有女子的气势,正给她打开一把遮阳伞。
面试水花和得福的负责人走过去,殷勤问好,口称“陈总”。
白老师看着,忽然想起来,那天看到的文件上,似乎有人姓陈,就叫陈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白老师感叹,真是好名字。
他看见陈总微笑道:“正好天气热,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陈子衿微笑着走过来,看见白老师和孩子,朝他们点头示意,随后就走进了教育局里。
片刻,得福回过神来,问:“老师,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沪市,”白老师答。
“沪市在海边,是个好地方。”水花想起书上说的,古代的鱼米之乡,现在的国际大都会。
“是个好地方啊!”白老师叹,看了看得福和水花,如果这两个孩子生在那样繁华的地方,一定比现在更有出息。
白老师道:“得福,水花,要好好学习,走出去看看。”
“支援更多的孩子学习,走出去看看,”负责人亦如是说。
陈子衿听着,点头,这就是她成立灿烂人生基金会的初衷,而且宁远集团也要树立优秀良心企业的形象,得到国家的支持。
怀了宝宝后,她的心是越来越柔软了。
当初,子衿已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可那天做梦梦到了前世,梦到抛弃自己的妈妈,她就想留下这个孩子了。
而且,她现在二十出头,生了宝宝就不用再受罪了,宝宝和她的商业帝国一起成长,感觉也蛮不错的。
这回来宁夏,就是为了验收葡萄园、酒庄的扩大化成果,这年冬天,宁远集团的那一批红酒就可以出窖了。
什么拉菲,都要被吊打。
陈子衿有些困倦,于是坐车回招待所,休息一天,第二天坐飞机回沪市,虽然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但还是要做好准备。
当天晚上,子衿和小辉通电话,说些有的没的,知道一切安全后,这才松了口气。
宋运辉极不愿意子衿来这边,毕竟有她姐姐的惊吓在,但子衿脾气比他还倔,决定好的事绝不回头,何况医生护士都随行,她也一向健壮,宝宝也好,只好由她去了。
又和娇妻说了几句话,宋运辉挂了电话。
他靠在软软的床头上,揉了揉眉头,金州厂里的人事,还真是心累,只有回到家,躺在和子衿的床上,闻着她残留的气息,他才好受些。
良久,宋运辉睁开眼,歪头看墙上的婚纱照,子衿一袭华衣,坐在椅子上,气势大开,犹如女王,手挽着他搭在靠背上的胳膊,把人往怀里拽,满面的得意骄矜。
“你这丫头,”宋运辉指指这不正经的婚纱照中不正经的人,虽是埋怨的话,可语气中听不出一点责怪。
快回来了,不知道我想你了,宋运辉这样想着,慢慢睡着了。
梦中干净,梦醒,一切依旧。
宋运辉洗漱过后,开车去上班,此时,天还没亮,开到金州厂时,也才蒙蒙亮。看门大爷一见,忙开了门,口称“宋科长”,他淡然点头,道谢,态度与被称“小宋”时,并无不同。
见得越多,他越清楚,很少有人,始终如一。
但宋运辉不在意,在这世间,每个人追求的东西本来就不相同,为钱,为名,为权,或为心中一片理想,只看个人如何作为了。
尽管昨天还是满身疲惫,宋运辉一进车间却又精神奕奕,他提着干劲,为金州厂的技改事业拼搏。
然英雄,未必都是桂冠加身,赢得众人赞誉。
在技改成功后,水书记黯然退休,而闽忠生在此立下功劳,荣升厂长。
知道这个消息后,宋运辉很生气,但闽忠生给他递上一张“总工程师”的任书,语气间不失拉拢讨好,却故作大气道:“你留在师兄的身边,做金州厂的总工,咱俩携手并肩,共同奋斗,那多好啊。”
宋运辉当然拒绝了,他扔下任书,递了一张调职到东海的申请书。
出了金州厂,他周身十分轻松,不过回到家,倒是开始犯起愁来,该怎么给子衿说呢。
最后他决定,先不说,等找到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