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问了话,得知这日是九月初二,殿选刚过。听罢,华妃懒洋洋地起身坐到了妆镜前盥洗。
从镜中瞧见面容清秀的小宫女,华妃一时间有些恍惚,见她给自己梳发,便道:“福子,你是皇后赐来的人,可既入了我翊坤宫,就跟景仁宫没有半点干系。你要效忠的主子,只有本宫一个。”
福子显得有些胆怯,忙福身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娘娘。”
装扮完,华妃坐了轿辇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今日她没刻意拖时间,但因跟颂芝说了会儿话,仍是最后一个到的。
齐妃、敬嫔、丽嫔、曹贵人、欣常在都一个个坐着,见华妃来了,都起身行礼。华妃挨个掠过自个儿的盟友和敌人,看见曹琴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若没有这个贱人在背后反咬她一口,她也不至于……不过现在,她只要好好拿捏住温宜这个软肋,就不怕它翻出什么水花。
华妃抬抬手让她们都起来了,走到皇后跟前道:“给皇后请安。”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似是诧异华妃今早为何没一个个怼过去,尤其是昨晚侍寝的欣常在和有三阿哥的齐妃,但随即就笑道:“赐座,上茶。”
华妃接过茶盏,抿了口道:“这是去年的龙井吧,皇后娘娘喝了一年还没喝完,当真是俭朴,难怪皇上称您为中宫表率呢。”
皇后道:“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以身作则。”她又转向欣常在道:“欣常在,你小产后可要好好将养身子,这样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
听着皇后貌似关怀,实则挑拨的话,华妃放下茶盏,捏了捏耳垂,淡淡道:“皇后娘娘真是贤惠,可惜皇上没有先帝爷在子嗣上的福气,如今宫中也才有三位阿哥。”
这宫里有多少该生下来的孩子都是毁在皇后手里,欣常在这一胎说不定也是皇后的手笔。胤禛还真是好福气,摊上乌拉那拉氏这么一个贤惠的皇后。
齐妃见状为皇后发声,“华妃你住的翊坤宫是先帝宜妃的住处,虽也像宜妃那样受宠,可惜没有宜妃的好福气。”
皇后看向齐妃,点头笑道:“是啊,宜妃多子。”
华妃叹道:“宜妃是先帝爷宠爱的妃子,臣妾哪里比得上,子嗣这事是要靠缘分的。再说,宜妃之子谋逆,臣妾宁可一生无子,也不情愿要这样大逆不道的孩子。”
这话让众妃都变了脸色,皇后转了话题,华妃就坐了一会儿,就借时候不早告辞了。在景仁门等了片刻,就见丽嫔追了过来。
走到长长的宫道上,华妃蹙眉,颂芝和丽嫔轮番地安慰她。颂芝道:“娘娘别生气,皇后这是嫉妒咱们翊坤宫的恩宠呢。”
丽嫔又道:“娘娘别往心里去,您看皇后病歪歪的样子,哪怕是身子好,也不敢跟您争啊。她若跟您置气,就不怕皇上跟她置气吗?娘娘您可是皇上心尖上最得意的人。”
“闭嘴!”华妃玉手握紧了轿辇的扶手,见丽嫔一副被惊吓的样子,放松了神色道:“以后别在本宫跟前提这样的话。”
华妃的话含糊不清,丽嫔也不知说的是皇后还是什么,总不至于是皇上,她摸不准华妃的脾气,一时也不敢多语。
华妃目光冷冽,什么心尖上的人,胤禛还真是做得好姿态。怕是他演戏起来,能叫全天下的百姓叫好。
一路寂寂无语,回了翊坤宫,华妃把丽嫔叫到寝殿,遣退了奴才,独留两人。
丽嫔奇怪道:“娘娘,您唤嫔妾来有什么事?”
华妃看着丽嫔,一脸严肃认真。曹琴默她不信任,丽嫔虽不聪明,甚至有点蠢,可她阿玛兄长是她兄长手下的将领,两人在宫中、家族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是以,华妃也有心拉丽嫔一把。
“本宫做了一个梦,你被鬼吓疯了,打入冷宫了。”华妃盯着丽嫔,语气凉凉道。
丽嫔愣了一会儿,才一笑道:“娘娘,您跟嫔妾开什么玩笑?”
“本宫没开玩笑,先与你说一桩事。新选进宫的嫔妃最后一批九月十五进宫,甄氏赐住承乾宫,富察氏、夏氏、安氏赐住延禧宫,沈氏赐住咸福宫。”华妃捏了个糕点吃了,慢慢把两日后才出的安排到了出来。
“你先回去吧,两日后来听听。”华妃见丽嫔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挥挥手叫人回去了。
两日后,内务府的黄规全来请安,带来了宫嫔居住宫殿的名册。华妃坐榻上倚着绣枕,丽嫔在旁陪坐,见黄规全所念与华妃所说丝毫不差,丽嫔满脸惊骇。
听见甄嬛的名字,华妃扬扬眉道:“皇后既然抬举甄氏,那就把承乾宫赐给她。”
黄规全退下后,丽嫔颤抖着嘴唇道:“娘娘,是谁害我变疯,害我进入冷宫的?”
华妃道:“就是方才所指的莞常在,甄嬛。”
“可甄氏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丽嫔难以置信,一个六品常在怎么可能害她如此凄惨。
“怎么不可能?”华妃翘起嘴角,这个常在可是有本事的很,步步高升,连本宫也败在她手里呢。不过这回,胜者绝对是她。
“既如此娘娘,我们必须要先除掉她。”丽嫔生了忌惮之心,不管这个甄嬛是什么角色,华妃娘娘说的事情真假与否,她都必须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本宫自然知道,”见劝动了丽嫔,华妃欣然一笑,对她道:“本宫听说,殿选时夏氏欺辱了安氏,是甄嬛伶牙俐齿为安氏解了围,甄氏这样聪明,你可要好好替她宣扬宣扬。”
华妃的话出口,丽嫔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勾唇一笑,“娘娘的吩咐,嫔妾一定办到。”
“不,不。”华妃摇摇头,纤细的指贴在玫瑰唇瓣边道:“这是甄氏自己聪明伶俐,引人议论,本宫没插手,你也没说一句话。”无广告网am~w~w.
丽嫔俯首,“嫔妾明白,这一切与他人无关。”
丽嫔离开后不久,六宫便纷传如今的莞常在甄嬛大出风头,在殿选时为人鸣不平,教训常在夏冬春一事,后来谣言传得愈烈,竟变成了甄氏仗势欺人,为一件衣衫就在殿选时与夏氏大打出手。
甄嬛未入宫就先败了名声,华妃听了甚是高兴,连晚膳都多进了些,早早梳洗了准备就寝,却听外头传皇上来了。
华妃不耐烦打发了颂芝出去,“就说本宫早早睡下了。”
颂芝在外回了话,雍正听了刻意扬声道:“既睡下了,那朕便回去了,该去瞧瞧齐妃和三阿哥了。”
华妃听了胤禛的话,一脚就想把他踹走,脱下手上的翡翠玉镯后上了床,用被子蒙住头,只当没听见那狗男人的声音。
片刻,雍正见欲擒故纵之计没有效果,就掀了帘子进去,华妃闻声放缓了呼吸,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雍正看了看,颂芝见主子的样子,解释道:“皇上,娘娘今日乏的很,早早就睡了。”
雍正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轻咳一声,为华妃盖好被子,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朕明日再来看她。”
华妃睁开眼,盯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恨不得生吃了他,直到身影不见,才闭上了眼,转身睡了过去。
冷落胤禛的日子,华妃过得极为舒坦惬意。转眼便到了九月十五,这次选秀的妃嫔都入了宫,按惯例,华妃这些高位嫔妃是要给她们赏赐的。
颂芝把给各宫小主的赏赐都摆了出来,让她一一过目,华妃指着给夏氏的东西道:“夏氏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也不必给她过厚的赏赐,留十之一二,挑出来的赏给安氏。”
颂芝不解,“娘娘,安答应位分低,她父亲是安比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您何必这样给她脸面?”
“颂芝,本宫欣赏的是聪明人,而且家世低的,自有她的好处。”华妃嫣红唇瓣一勾,耐着性子给颂芝讲道理。
重活一世,她长了许多见识,在这宫里,对付人要拿捏住软肋。安陵容的软肋就是她那低微的家世和不中用的父亲,甄嬛的软肋则是未来她与果郡王的私情,那一对双生子,可是实打实的铁证。
不过,在绊倒敌人之前,她要先好好保全兄长和年氏一族。家族是她的后盾,有她最亲的人,她绝不会再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颂芝明白了,周宁海更明白了,华妃一挥手,周宁海就领着太监宫女去给送礼物了。华妃坐下饮茶,问颂芝,“翊坤宫侍卫的底细可调查清楚了?找到可靠的没有。”
颂芝道:“自前几日娘娘吩咐,奴婢就去办了,有一个名为王羽的侍卫,其父在战场上因护着将军没了,妹子在我们府里当差,有一个兄弟跟着将军做事,家中现在只有一个老母。”
华妃听了,颔首道:“办得不错,你跟他说,差事当好,本宫会做主为他妹子寻一门好亲事。他的前途,自是无量。”
颂芝把话传出去,王羽答应了。华妃把一封信交给颂芝,让她递给王羽,由他带出宫去交给弟弟,再转交兄长。
华妃现在只希望,兄长能够听进去她的话,在西北收敛,不再犯皇帝的忌讳,再慢慢地交出兵权,淡出朝廷,以此保全年氏一族。
如若不然,她只能弑君了。
反正胤禛这样的薄情之人,死了也是世间少一个祸害,大快人心,只是这招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兵行险招,万一败露,牵连的是年氏一族。
送出信后,华妃就眼巴巴地等着回信,可西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也不是一时半刻的工夫。等信之时,宫里也暗潮汹涌。
华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是偶尔拨弄几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