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满纸泪痕

三月的西蜀皇宫,春意盎然,桃花盛开,美不胜收。

宫墙内,一片粉嫩的花海如云似雾,弥漫着甜美的气息。

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宛如仙境。

慕光殿的亭台楼阁间,也点缀着盛开的桃花,与朱红色的栏杆相互映衬,如诗如画。

在这皇宫里,桃花盛开的美景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展现出了皇室的繁华,也让人们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机与活力。

西蜀公主刘瑶独自站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胜景,思绪万千。

那一年,是桃花盛开的时候;那一年,也是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一年,更是懵懂青涩的年华。

春风拂来,吹动了书桌上的一张抄录着诗歌的纸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只不过,纸笺上泪痕斑斑。

这首祝贺年轻姑娘出嫁的诗歌下面,赫然写着另外一句话。一句不合诗境,更令人悲叹不已的话。

奈何情缘浅,惟薄命,且择来世绘双喜。

这时,书房外,刘瑶的贴身侍女绿韵恭敬地行了一礼,柔声道:“绿韵见过赵将军。”

赵广站在书房的门口,目光追随刘瑶那落寞的背影,轻叹一声。

绿韵靠近了些许,声音低沉而充满关切:“公主已经这样呆呆地站了一下午。”

赵广微微颔首,心中无奈,随后他走进了书房,悄悄走到了刘瑶的身后,轻声地呼唤道:“公主。”

刘瑶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反应。

赵广又深深地叹息,接连呼唤:“公主……”

终于,刘瑶的思绪被唤回,她转过身来,看到是赵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道:“赵叔。”

赵广看着刘瑶那强颜欢笑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

随后,他坚定地说:“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你要是不想嫁给南陈皇帝,赵叔我豁出身家性命送你去太原。”

刘瑶闻言,眼眶瞬间湿润,但她却极力忍住,不让泪水滑落。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对赵广说:“赵叔,谢谢你,不用了。这是我的命。”

赵广听后,心中的疼痛更甚,柔声道:“我会亲自送你出西蜀。在离开之前,如果你改变主意,就随时告诉我。”

刘瑶轻轻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说:“嗯,我会的。”

赵广见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已经召集了文武百官为你饯行,正在等你过去。”

刘瑶再次点头应允:“好,赵叔请稍候片刻,容我回房梳妆打扮一番。”

赵广宠溺地看着刘瑶,温和地说:“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也让那些人等着。”

刘瑶向赵广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赵广为了疏解心中的郁结,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书桌上的那张纸笺。

他走近一看,纸笺上竟然有斑斑泪痕,而刘瑶在那上面写下了一句话,这让他的心被深深刺痛。

赵广将这张纸笺仔细地叠好,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春夜悄然降临,凉意如清泉流淌。

刘瑶自那饯别之宴归来,步入慕光殿的书房,目光扫过,发现自己抄录诗词的纸笺已悄然失踪,然而她并未为此过多挂怀。

她轻取卧榻之上那件厚重的大氅,目光在书房中作最后的流连,随后毅然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

成都外,赵广策马奔腾,月光如银,照亮他通往梨花溪醉仙酒庄的道路。

临近酒庄,却见内里一片漆黑和静谧。赵广放缓了马匹的步伐,缓缓靠近,直至停下。

他原本想寻找周一斗,将那张满含遗憾与寂寥的纸笺转交给李烨,但遗憾的是,周一斗并不在庄内。

他再次深深叹息,无奈地调转马头,任由马匹带着他,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或许,这正是命运的无常,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赵广回到府邸,府门前,他的长子赵左正恭候着。

赵左见父亲归来,立刻迎上前来,行礼并恭敬地说:“父亲,周一斗周老前辈已在府内等候多时。”

赵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将马匹交给赵左,随后快步穿过府门。

走进府内大堂,他看见周一斗正向外张望,脸上写满了焦急。

周一斗见赵广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立刻起身,急切地问道:“赵广,和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女娃她自己同意了吗?还是皇帝强迫她的?”

赵广示意周一斗稍安勿躁,行礼后温和地说:“周老前辈,请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慢慢说。”

周一斗只好耐住性子,依言坐下。

赵广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周老前辈,您深知如今天下局势。

我西蜀偏安一隅,长久以来在夹缝中生存。原先我们与北周结盟,但如今北周大乱,即将倾覆。南陈虽然也有动荡,但根基尚稳。

恰逢南陈遣使前来,提出结盟之事,其中便包括和亲,且指名要刘瑶。

朝中对此事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决定舍弃北周,与南陈结盟。

陛下虽有万般不舍,但为了大局,也只得无奈答应和亲。

刘瑶她向来懂事孝顺,为了西蜀的安危,只好委曲求全,远嫁南陈。”

周一斗听完后,深深叹息,感受到了这份沉重的无奈。

他沉吟片刻,才说道:“老汉我虽然一个人逍遥惯了,不懂男女之情,但是那些日子我见刘瑶对李烨很是在乎,是有些意思的。”

赵广点头附和道:“何尝是有些意思,早在那年尚在长安之时,刘瑶便对李烨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小姑独处这么些年。

甚至为了求取神女圣莲时,她向陛下坦白李烨是她的心上人,又撒谎说李烨身受重伤,因此陛下才同意拿出珍贵的神女圣莲。

后来他们相处的日子,您也是亲眼所见。刘瑶不求回报,只求李烨及他身边的人安好。”

周一斗听到这里,顿时吹胡子瞪眼,着急地说:“那不就是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桩和亲,不能让这么好的女娃跳进火坑!”

赵广也显得无比苦涩,叹气道:“周老前辈,我又何尝不想阻止呢?我下午还劝刘瑶去北周找李烨,但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辜负陛下,辜负西蜀的期望。不过,您看看这个。”

赵广从怀中掏出那张纸笺,递给周一斗。

周一斗瞪了赵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明知道老汉我不识字,快念来听听。”

赵广讪讪地收回手,然后缓缓念道:“这纸笺上抄录着一首祝贺出嫁的诗歌。而下面,刘瑶自己写了句:‘奈何情缘浅,惟薄命,且择来世绘双喜。’并且纸笺上满是泪痕。”

周一斗听完后,大叫一声:“坏了!刘瑶女娃这是心有死志啊,什么薄命,什么来世!不行,我这就去皇宫带她出来,然后去北周找李烨。你可不能拦我!不然,别怪老汉我不客气!”

说罢,周一斗就急匆匆地起身,准备前往皇宫。

赵广连忙出言相劝:“前辈,请从长计议,不可莽撞行事。刘瑶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子,她不会因为我们的三言两语就轻率地不顾陛下和西蜀的期望而逃婚。”

周一斗听后,顿时泄了气,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赵广无奈道:“这不,出了皇宫,我就赶到城外去找您商议。只是见您不在庄内,我才返回城里。

我在想,您是否有办法将这张纸笺尽快交给李烨。毕竟,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得他们自己抉择和处理。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传递一下消息。

此次,正好是我亲自护送刘瑶出蜀,我会尽量拖延几日,给您留出时间。”

周一斗沉思片刻,点头同意道:“你说得没错。这样吧,你将这张纸笺用东西包好一些,我亲自去一趟太原,将它交给李烨。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抉择和处理吧。”

赵广应道:“嗯,如此甚好。我这就让人准备马匹和干粮,然后送您出城。”

周一斗没有推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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