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渐镇疯传起一条官方消息,大致内容是渐镇木匠众多,为了向太子和公主展示渐镇木雕师的手艺,将于一天后在校场的练兵地举行木雕技艺大比拼,因时间紧迫,特以高价向全镇樵夫征集上等木料,并对提供上等木料者,特许其进入比试现场的最佳位置,与太子、公主近距离同场观摩。
消息一出,渐镇是满城皆为此事喧闹喝彩!
这渐镇的木雕师手艺虽然比不上木郡,但因为靠近栖木国,也算是清宁国之内木匠最为云集的地方之一,渐镇之内,崇尚木艺木雕的风气尤其浓烈。
一时间,满城皆风雨,百匠欲争鸣。
全城的樵夫也好、木雕师也好,俱是按捺不住了,对樵夫来说,官方高价收上等木料,这本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万一遇到好的木雕师,用自己提供的木材拔得头筹,何其露脸?以后自己的木材销路、价格自然也会更好。对木雕师来说,有上等的木材免费雕刻,还能与皇室这般亲密接触,万一作品被太子和公主看上,甚至都有可能把自己带回中宫,成为皇室御用木雕师,岂不是一步登天?
渐镇的居民就更别说了,光是太子和公主亲临渐镇,就让他们兴奋得不行,现在还能亲临现场,与皇室共同观赏一场盛大的木雕技艺比试,岂能错过?皆是期待得不要不要的!buhe.org 非凡小说网
故而虽然时间紧迫,此事却也闹得全城沸腾、万民皆欢。
短短的一天时间,更是把渐镇‘匠艺司’的官职人员忙得焦头烂额。
匠艺司,顾名思义,是掌管全镇工匠艺人的部门,木雕技艺大比拼的消息一出,他们一方面要将那些樵夫上交的木料分门归类、鉴定之后按料给价,另一边又要对报名的木雕师核实身份、登记在册,好在渐镇匠艺司的官职人员比一般的镇上多了数倍,但即便如此,也是一直忙到深夜时分,才总算全部整理完成。
虽然还有很多上好的木料和高超的木雕师因为各种原因没法抵达现场,但一天统计下来,也有近百块原木料和大几十名木雕师参与到报名中,这足以让这场比拼成为一次盛大的集会了!
第三日辰时四刻,渐镇的校场大开其放,迎来一轮万众瞩目的盛会。
太子、公主和一众渐镇的大小官员坐在校场观兵台,视野可俯瞰全场,位置极佳。
台下是统一尺寸的几十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不同类型的名贵名材,有大有小、有软有硬,若是把先前那岑陵公子所买的碧青木放到这里来,也只能算是中等。
桌子前,木雕师们都已经就位,有的桌子边一人而立,有的是数人而立,均是渐镇及其周边一等一的木雕师。他们正细细观察琢磨着桌上的木料适合打造成什么样的造型,这次比试除了有时间限制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规则,木雕师们完全可以天马行空,纯粹按自己的想法来雕刻。
那木雕师所在地的外围一圈,坐着几十名樵夫,此时的他们纷纷指向场地正中的那些木材,互相叫嚷着。
一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地喊道:“看看看,那个边上的,最大的华生木,是我提供的,嘿嘿!那边上站着的是东边的张师傅和他徒弟哩!”
又一个瘦骨嶙峋的樵夫接着道:“哟,我的麒麟木,摆在正中间呢!哈哈哈!!!别看它小,可珍贵了,一般人还真不敢去雕。李师傅正好合适!”
再一个老者不停地眯着眼四处张望:“咦?我的破斧木在哪?该不会没有摆上来吧?”
“秦大爷,你乱瞅啥呢,在那儿呢!看见没,离太子近的那一块儿!”
老者顺着他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他乐呵道:“哟!瞧见了,我倒要看看,哪一个木匠敢去雕我的破斧木,嘿嘿!”
“哈哈哈,秦大爷您就放心吧,站在你那破斧木边上的是渐镇有名的贾师傅,咱就好好观赏得嘞!这有酒有茶还有吃的,匠艺司这回对咱还真是客气!”
“贾师傅啊!!!那就行,呵呵。”老者满意的抚须笑道。
“可不是吗?有吃有喝,坐得还这么舒服,咱们哪种享受过这种待遇!真希望太子和公主多来几次啊!嘿嘿!!”
“那是,都是托了太子和公主的福,哈哈哈!”有人连忙不失时宜的拍着皇室马屁,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木匠技艺大比拼,官府给各个樵夫安排的座位都十分宽敞,均是单人单椅,彼此间都隔着两个身位的距离,比起他们身后里三层外三层站着的那群百姓来,待遇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若不是他们都穿得粗布麻衣的,甚至会被误认为渐镇突然多出了好些贵族大士来。
更夸张的是,官府还专门给他们配了些瓜果凉茶,甚至还有些许酒水,可是让他们惬意得不行,这些人从事樵夫一行也有些年头了,哪时受到过这种待遇?个个是喜开颜笑,好不欢乐,彼此间欢声笑语,没有一刻停顿的。可也有一些樵夫不动声色,他们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眼神警惕,表情专注地观察着四周,其模样在旁人看来,准是在这种场合过于紧张了。
毕竟这次的举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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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是在校场,校场军武之地,肃杀之气萦绕,场地周边也站着不少手持戈矛与剑盾的甲士,还是颇为震慑人心的。
不多一会儿,葛太守便走上前台,发表了一通激扬的演讲,大体意思是太子公主亲临渐镇,渐镇官民三生有幸之类的,然后又讲了下比赛规则,规则也极为简单,共设龙奖、凤奖以及普天同庆奖,二个时辰之内,谁的木雕最受太子喜爱,为龙奖,最受公主喜爱,为凤奖,最受百姓大众喜爱的,为普天同庆奖。
倒也合理,太子和公主本就不懂什么雕刻,只是小孩子心性而己,所以这下也极为考验在场的众多木匠了。好在这些木匠均是渐镇有名的木雕师,比起外边的木雕师来,他们的技艺要高上许多,寻常的木雕师,要刻造一番精品木雕,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可出不了成果,而渐镇的木雕师则不同,因为和木郡离得极近,受木语联盟影响也较大,他们的木雕技艺说不上登峰造极,但也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莫说两个时辰,只怕再把这时间缩短一半,他们也能因材施艺,雕刻出各类精艺之品。
雕刻比赛很快即在一阵欢呼声中拉开帷幕,观众的注意力也随着那些木匠手中的匠刀四路子乱窜,在一块块木头的各种奇特造型中猜测最终的成品会是什么。
要说这场中最为安静的,当属两波人,第一波是樵夫看台里,乔装成樵夫的十来个隗人,这些人没有带上任何兵刃,均是徒手进场,他们时刻注意着观兵台上的古语尘和古妍旎,只待看准时机,便要上前扼杀两人,两个小孩在他们眼里即使没有兵刃也不难置其于死地,难的是如何靠近,虽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但中间仍是隔着一群木雕师、两排兵戎甲士。
这第二波人自然是风眼四门的门主以及葛太守、天无熵、观福笙等人,为了不让古语尘和古妍旎表现得过于担心而露出破绽,观福笙自做了主张,没有把计划和盘托出告之二人,反正先前他就已经说了要将二人当做诱饵,二人也已答应,干脆演戏演全套,真真假假更能乱人视线。
随着木雕的一件件成品相继展出,现场的气氛也逐渐达到高潮,原来坐着的一众樵夫此时全都站了起来,好奇而兴奋地看向自己提供的已经被雕成各种造型的木材。唯独有那么十号左右的人,却是面无表情,在拥挤的人潮里默契地移动着步伐。
古语尘和古妍旎也已经开始下台近距离仔细观赏各个木雕,两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数十个大大小小,形状各异、色彩绚烂的木雕栩栩如生,有展翅高飞的雄鹰、作势欲扑的猛虎、潺潺流水的溪涧、苍劲张扬的古松等等,甚至还有几个颇具心思的木雕师,把太子和公主二人的模样惟妙惟肖地雕了出来。
这些个由上好木料雕出的灵品木雕摆放在一起,丝毫不亚于一场华丽的木艺盛会,整个场面在这些成品灵木的烘托下,在艳阳的金光照耀中,顿时显得气势极其不凡,当是浩汤落落、磅礴盎然。
古语尘全场到处乱跑,一下看看这个,一下摸摸那个,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心里暗自比较:“也不知这些木雕师中,有没有像乔大师那样的,要是能做些防身的暗器,就更好了。可以给姐姐也弄一个,出门在外,也安全些。”正想着,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极不和谐的躁乱声,只见若干樵夫猛地从看台中跃出,只朝自己奔来。
古语尘年纪虽小,但也看出那些樵夫来者不善,立即转身向观兵台上跑去。观兵台上的一众武将和周围的护卫甲士也是反应极快,随着葛太守‘护驾’之声高呼,他们奋勇当先,果敢地朝那群樵夫杀去。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黎民百姓恐慌地奔走逃命,这些人惊叫着、推搡着、哭喊着,有的只是见到甲兵戈矛四起,有的甚至根本不知道情况。但情绪的传染速度极快,当有人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之时,任谁都只想着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了。
那群木雕师便更惨了,他们身处漩涡中心,看到两群杀气腾腾的人朝自己奔来,有的已是当场吓尿,有的大喊着救命逃跑,更有甚者,心疼上等木料做出的杰作,居然是不管不顾地要护住自己完成的木雕。古语尘人小个儿矮,还没跑上几步,便被一个这样的胖子绊了个趔趄,那胖子趴在地上,杯里抱着一个水瓢大小的木雕,正小心翼翼地往边上爬去。
古语尘摇晃着身子踏了两步,还没站稳,那些‘樵夫’中就有一人踏空激射而来,原来他们三两互搭人梯,将当中一人以极快的速度推送了出去,那被推送在空中之人,身型修长,整个人与地面几乎平行,手中握着一杆尖木棍直指古语尘而去。
渐镇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便有一柄长矛、两把长剑被掷出,朝那当空之人飞去,那人在空中身体兀自旋转,剑矛砸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刺入其中,反是均被弹开了去,渐镇官兵均是大惊,他们少有与隗人对敌经验,只是听说隗人皮肤坚硬,可比金石,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厉害如斯,这对空之中,矛剑疾射而来,力度可不一般,普通人定会被插个通透,而这人竟是毫不在意,不格不挡,纯用身体的硬度将矛剑弹开,其体肤之坚可想一般!!!
眼看那瘦长隗人就要掠到古语尘跟前,古语尘甚至能感觉到凌厉尖风刺面而来,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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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那时快,一张黑幕在他面前陡然显现,眨眼间,古语尘的面前已是空空如也,再一眨眼,那瘦长隗人已是重重的摔在十米开外的地上。观兵台上,天无熵正散去施法姿态,双手背负而立,目光炯炯如炬,紧紧盯着场中乔装成樵夫的隗人。
那帮隗人见一击未中,官兵又来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校场中已满是全幅武装的清宁甲士,知道已是身陷重重围困,他们大吼一声,剩下的众人齐齐聚在一起,以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式相互缠抱在一起,背部朝外组成一个圆球模样,然后旋转着再次朝古语尘袭去,好几个冲得快的官兵冲着那人形圆球挥刀砍去,竟是丝毫作用没有,反是武器被弹将开来,一个力士模样的盾手试图挡在那人形圆球前,可惜连人带盾都被轻松撞倒,然后从他身上碾压而过。
天无熵赶紧双手挥舞,急欲再开天门,可这个人形球体着实有些大,天门开小了,不一定拦得下全部的人,但凡有一人近得古语尘跟前,可能就是灾难,天门往大了开,又要花上些时间,却哪里还来得及?
正当众人惊慌失措之际,妖娥子和风信子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手中各持一枚圆形竹筒,只听得突突两声,竹筒之中,两张绳网突射而出,从不同的角度朝那人形圆球飞去,绳网呈正方形,四个角均有钉刺,器械冲击的力道让那四个钉刺‘叮叮’入土,愣是将那人形圆球生生阻缓下来。只不过刚刚入土的几个钉刺,有一半在人形铁球的冲力下又松将开来,‘嘣’的一声拔地而出。
人形圆球也注意到这一点,它忽地后退一些,然后猛一发力,又向前冲去。
“拉住!”花剌子和飞虫子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两人一人拉住绳网的一个角,死命的往回拽,旁边有几个反应快的清宁士兵也立即跟着他俩一齐往回拉拽,算是稍稍稳固住了绳网。
这么稍一阻挡,隗人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周围的清宁将士一窝蜂涌了上来,把那网中的人形圆球中的按了个结实,硕大的铁盾、沉重的大锤等等兵器纷纷向他们身上砸去,一直到网内的隗人再无半点挣扎之力,士兵们才拉着大网,将他们往牢狱拖去。
至此,短短的数十息之间,隗人此次的行动算是完完全全破灭了,毕竟被预判了预判的行动,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古语尘惊魂未定,在葛太守和古妍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手足僵硬、面目煞白,一直到古妍旎将他一把抱在怀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都,都死完了吗?”古语尘哆嗦道。
“禀太子,这些人乃是隗人精锐,现已被我清宁官兵全数剿灭!”葛恪正义凛然道。
“葛恪,你查清楚没有?渐镇到底还有没有其它威胁?”古妍旎冷声道,在她看来,这次偷袭差点要了太子的命,若是继续拿姐弟俩当诱饵使,她可再忍受不住。
“回公主,风眼已经尽数查明,这些隗人是最后一波,牢里还关了一些,潜进渐镇的隗人,已经全数落网!”
“那就好,那就好,都落网了就好。”古语尘拍着胸脯道,却是丝毫没有怪罪之意。
另一边,飞虫子和花剌子细细数着落网的人数,可数来数去,始终少了一人。
“风信子,会不会是情报上多了一人?”花剌子有些疑心地问道。
“不可能,但凡情报有一丝的不确定,也会明说出来,既然明确了人数,就断不可能出错。”风信子道,她是归雨门门主,对于风眼情报传送的内容熟悉得很。
“那剩下的一人,去哪里了?”飞虫子环顾四周,人群还在疏散,周边皆是全副武装的清宁甲士,纵有漏网之鱼,这种场面下想必也不会出来了。
“把他们先抓回去审一番,看能不能有些线索。现在这阵势,他出来了也是自投罗网吧。”花剌子道。
“糟了!!!”妖蛾子忽然轻声惊呼,“路厄还关在大牢,会不会……”
今日为了护全太子、公主,全镇精锐皆是悉数到场,反而是有些疏忽了监狱的防守,要是剩下那名隗人执意要去救出路厄,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路厄是隗影士的身份,在鬼域内地位不低,也是现如今他们手中最大的筹码。
风眼四门门主见太子这边情况已经稳定,当即与葛恪和天无熵耳语几句,便带着一队士兵,飞奔向大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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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府、部、司、曹:清宁的官衙,从上到下分为四个等级,如掌管工匠艺人的匠艺衙门,在中宫则叫匠艺府,在八城内叫匠艺部,到了各镇则称匠艺司,再到下面的郡城,则是匠艺曹了。
诸如匠艺部此类的官衙,还有农林部、知任部、翰林部、勤政部、丁籍部等,皆是在右丞卫管辖之下;在内禁卫管辖之下的,则有监牢部、律令部、衙捕部、禁卫部等;在左御卫管辖之下的,有器工部、兵马部、辎重部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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