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苦命
眼看着自梳要完成了就听到李大娘家的大门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见一群人，里头有男友女急急的一脸怒火的跑了过来——
“啪……”率先冲进来的灰衣妇人上前给了冬儿一巴掌，一边哭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贱人贱人贱人……啊……呜呜呜……家里头被你娘弄成这样，呜呜……你竟想自梳了去过好日子？”
冬儿捂着脸慢慢的站起身子，看着方才冲进来的一大波人，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只是她心里却明白，今日的自梳却是不成了。
“大姐姐……”冬儿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呸呸呸……呜呜……谁是你大姐姐？谁是你大姐姐？……啊……”说着妇人竟有些崩溃的尖叫了起来，“啊……啊……”
旁边的秀才打扮的人立刻上前按着有些崩溃的妇人不停的安慰起来，但看着冬儿的眼神却像是要杀了她一般。
冬儿捂着自己的嘴，看着眼前已经崩溃了的大姐，曾经绝代风华赵家嫡出的大小姐，如今竟是掩都掩不住的酸苦，眼角的皱纹，粗糙的双手，竟一点都没了当年娇俏可人的样子。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啪……贱妇人，鬼叫什么？不是说这里有银子吗？若没有就赶紧的给老子回家做活去，老子娶你可不是让你在这儿哭呢……”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油光满面的大汉从秀才怀里揪出了那尖叫的妇人就是一巴掌。
冬儿看着被打的瑟瑟发抖的大姐控制不住的尖叫着大哭了起来，她不敢相信，曾经绝代风华，就连王爷家都有心娶的赵家嫡出的大小姐，如今……如今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我叫你打我大姐姐……我叫你打我大姐姐……啊啊……”冬儿尖叫着冲着那大汉冲去，散落的头发还来不及梳好，冬儿顺手拿起银簪子就死命的朝着对方扎去。
咣当……大汉被扎的狠了，猛的从怀里摔出了一把大刀，“老子杀猪这么些年，宰你个小娘们儿还是简单的……”
眼见着都亮刀子了，院子来给冬儿举自梳礼的人就一哄而散的走了，李大娘急急的拉住了拿着簪子还想着扎人家的冬儿。
“呜呜……”冬儿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怎么会？怎么会？那样骄傲的大姐姐，自己曾经多么羡慕的大姐姐，如今竟嫁给了个屠夫？怎么会？怎么会？
“这会儿你假惺惺的哭了？嗯？都是你娘？都是你这个这个……”秀才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呜呜……大哥……大哥，大姐姐姐呜呜……咱们给银子，让大姐姐合离吧……”冬儿哭着喻户伦次道。
“我可不敢当你大哥，你大哥是那个有钱的赵家大少爷，如今我是个街上卖字的穷秀才……”秀才闭上眼不理冬儿。
后面冬儿的大嫂以及二姐姐站了出来指着冬儿道：“大哥和她废话这样多做什么？她娘那个贱人，当年死赖着到咱们家做妾，害的……既如此……便把她卖去做妾……得的银子也好……好让娘多活几日……”
李家大娘看着满院子哽咽着哭的人，呆呆的站在那里，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谁好谁坏？谁不是一肚子的委屈？谁不是满腹的心酸？
“二姐姐……妹妹……妹妹赚钱，妹妹会努力赚钱的，以前欠的，都会还的……会还的……”冬儿呜呜咽咽道。
“还？怎么还？你嫁给这屠夫把大姐换出来，还是你嫁给王家那六十岁的老头子把小妹的命换回来？”赵家二姐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跪倒冬儿面前把她按倒在地上死命的打了起来。
“呜呜呜……”冬儿挨着打却不觉得疼，她嚎啕大哭，当年她娘到赵家做妾，靠着美貌把找老爷迷的晕头转向并生下了自己。
她一直以为娘是因为喜欢爹才会对大娘以及大哥哥大姐姐他们一再打压，却不想爹前头病死，后头娘就卷着全家的银子跑了，连那样大的宅子都被卖了出去……赵家瞬间就垮了。
赵老夫人当天就气死了，家里剩下点的钱财办了丧事，这边却又有店铺的人找上门来，家里的店竟几个月都没发月钱了……
赵家一片混乱，冬儿要面临被卖掉的危险，冬儿哭着爬到大娘的床前磕头，脑门都磕烂了，大娘才肯偷偷的放走她，让她进宫去。
以后的事儿她都不知道，却不想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冬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大娘慌张的把她从赵家二姐姐的身子底下拉出来，脸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哎呦哎呦……要我老婆子说啊，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苦命的人何苦又互相为难呢？在一起哪还有过不去的坎呢？”李大娘看着一院子哭着的人开口道。
到底是别人的家，赵家的人即便是过了这么写年苦日子，但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俱都不好意思在这里闹。各自哭哭啼啼的走了，只是嘴里却嚷嚷着要把冬儿卖做妾方能解恨……
院子里的人呼呼啦啦的走了，冬儿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她是真没办法啊……那个女人……小时候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疼自己，后来却是知道了，原来是为了走的时候毫无顾忌。
那是即便是那个女人得宠，她却依旧是羡慕大哥哥羡慕大姐姐，至少他们有娘疼爱着……
“冬儿姑娘快些起来吧……”
冬儿听着这有些熟悉的男声，顺着眼前的青布鞋慢慢抬头看去，“常……太医？”
冬儿稀里糊涂的被李大娘扶着到了屋里，看着眼前给自己诊脉的常太医，心里全是疑问，“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常太医看着眼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心中苦笑，他能说他已是找了许多日子，只是却不想出宫后第一次见到冬儿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他却不能说出来，“路过……”
冬儿呆愣愣的任由常太医和李大娘给自己擦药一动不动，眼泪止不住的淌着，好好的活着怎么就这样难？
“李大娘……可容在下单独和冬儿姑娘说几句话？”
“好好……窗户开着就行……”李大看着眼前打扮穿着体面，样貌正派大气的人点头放心道。
“你……”常太医看着眼前有些绝望的人张张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曾经在宫里的温婉柔和，情绪不外漏的冬儿，如今竟这样的狼狈伤心。
“你们家的事儿我也知道些……”
“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娘生了我我改不了，但我赵暖冬这一辈子却是不会再做妾的……”说着冬儿就情绪激动的推嚷着常太医道：“你走，你走……走……”
常太医看着有些激动的冬儿，拿着银针轻轻的在她身上某处扎了一下。冬儿立刻就觉得浑身发软，躺在床上流着泪看常太医，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常守仁看着冬儿沉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你若不愿，我断断不会勉强的，我只是想说，你家当年那事儿不简单……怕是有人要故意害你们家……若不然，京城第一首富，能是那样轻易就变作今日？还有……我听说你那个哥哥，据说学问不错……只是如今竟还只是个秀才……嗯？你可还不明白？”
冬儿看着常太医渐渐的冷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常守仁苦笑一声道：“你常年在宫里，我却是每日在宫里当值后还要往个个府邸里跑着为人诊治，小道的消息大大小小也都听说过……”
冬儿心里苦了这么些年，一想到家里的光景她就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听说竟是被人给害的，一时间心里压力松了些的同时眼里竟满是恨，她要找出害她赵家的人，要报仇……
常守仁看着冬儿摇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想想，当年你们赵家，京城第一首富，就在上京，在这么些人眼皮子底细，就这么跨了。这么一大块肥肉，却不是一个人能吃的下的，必定是几家联手做的……且随便揪出来一家都有可能，想要找出来却是千难万难了……”
冬儿吧头转过去背对着常守仁，“今日谢谢大人您了……恕不能相送了……”
常守仁知道她这是下逐客令了，叹口气起身背着药箱走出去，和李大娘交代了一番怎样擦药就走了。
另外一边冬儿的大哥他们，一群人一起到了衙门，画押后竟把户籍给认领回去了，冬儿自梳这事却等于还没成。
“人我已经找好了，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愿意出一百两银子和一根百年的老人参……”赵家大哥看着手里的户籍咬咬牙道。
赵家的二姐冷笑一声，“既然找好了就赶紧卖。”接着又哽咽道：“得了银子拿出五十两扔给那屠夫，看他还扒着大姐不放？……这会儿回去，却不知又要挨多少打……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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