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晷面露难色。
顾越见没人进去通报,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他清了清嗓子,在大门外站定。
“敦信伯府上顾大石,携礼前来,拜会谢家谢允老爷!”
顾越声若洪钟,大声喊道。
他身后,兀风和兀叶,也齐声大喊:“敦信伯府上顾大石,携礼前来,拜会谢家谢允老爷!”
石三在车上就练习了好几遍,但始终磕磕绊绊,说不清楚。于是喊的人只剩兀风,兀风在声音之中夹杂了些许内力,喊起来真是震天响。
谢宅门前的家丁面露震惊。
顾越没停,接着喊第二遍,兀风兀叶也跟着再喊。
兀叶面红耳赤,不过好在遮在易容之下看不清楚,只露出两个通红的耳朵。
兀风喊得特开心,声音一遍大过一遍。
谢家不属于皇亲国戚,也不是官员,宅子临近平民百姓的坊市。这一喊,周围的人纷纷向这边聚拢,很快围了一大圈人。
顾越心里憋屈,他已经听见有人在科普“顾大石”所做的强占铺子的事情,有些百姓已经开骂。
没事,反正挨骂的是顾大石!
魂穿偶尔也有好处。
“近日洛阳城中谣言四起,竟污蔑当日打砸谢家铺子之人是敦信伯的家丁,如此荒唐,敦信伯府将追查到底!”
兀风大声道。
百姓们骂声更大了。
人群里镇苏杭安排好的人便叫道:“那件事我早就看出来不是敦信伯的手笔了,你们居然都没看出来?!”
百姓静了一下,很快找出了这个人。
那人被众人盯着,也不畏惧,反倒讥笑一声:“我还以为众位住在京城,能稍微聪明一些,结果呢,人云亦云罢了!与那乡野小民也没什么区别嘛!”
立刻有人喷他:“就你懂得多!那你倒是说说,这事哪里不对?”
“什么事儿啊?”还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蠢!”那人嗤声道:“顾大石被封赏时还是个白身,哪来那么一队训练有素的家丁?他现在的人手都是皇帝赐给他的,你们难道不知道?”
“那又如何,那也是他的人手,他大可指使!”
“皇帝的人手怎么会做这种事,难道不劝阻么?陛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犯这种错。”人群里有人说道。
涉及到皇帝,敢说话的人就少了。
“敦信伯若真是恶霸,现在怎么会来拜访谢家?”有人小声问。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道:“哼,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倒是看出来,有人借着此事在敦信伯身上做文章!不过朝廷政局,高深莫测,你们看不懂也是寻常。”
“你是说,有人要故意抹黑敦信伯?”立刻有人自诩看的清楚,出声问道。
风头很快转变到了对局势的讨论之中,慕游风波刚过,菜市口砍头还没几天呢。
这边顾越见谢宅没有反应,便继续喊。
喊了约莫五六次,里头跑出来一个小厮,对门前的家丁耳语几句。
家丁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台阶,来到顾越面前:“顾伯爷海涵!我家老爷求医刚刚回府。”
“没事没事。”顾越大度地摆手。
这意思是,谢老爷愿意见他们了。
很快,谢老爷谢允和夫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这对中年夫妻衣着华贵,但神情憔悴眼底青黑,见了顾越还要强颜欢笑,要跪下迎接。顾越立刻上前,扶住谢老爷的手臂,硬是没让他跪下去。
“谢老爷不要多礼,这件事到底算来是我牵连你。”顾越笑,“不知方不方便到府中一叙?”
“自然……顾伯爷,请。”谢允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无妄之灾究竟是不是眼前的顾大石强加给他们的,但他经商多年,难免要和官场中人打打交道,加之此事本就莫名,无论如何,顾大石这样在门前逼迫,他该听听此人怎么说。
一行人到了正厅中落座,谢小公子不在,不过礼数齐备,并无什么亏待的地方。
顾越自然不在乎这些,他抱拳道:“谢老爷,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关重大,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都请您屏退左右。”
谢允看着他片刻,点了点头,挥手。
正厅中的小厮都退了出去,只留谢老爷夫妻俩,还有他们身边的心腹。
顾越先拿出那张五千两的凭信,放在桌上。
“这是赔礼。听闻皇家置换了一间铺子给谢家,却远没有东阳街上那间好。我请人估计了价钱,差价折算后乃是四千余两,剩下的是我的歉意。”顾越说道。
谢允看了一眼桌上的凭信,没有半点波澜。
“那些家丁的确不是我的人手。”顾越道,“我虽然占个经商的名头,实际也不过是在洛南道的一个小镇上卖些吃食,手上只有四个人,身边这位何晷与石三,还有另外两人。”
“这四人是前几日才到了洛阳,此前,他们一直在镇上收拾东西,预备到京城来。而下封赏的前后,我都在友人家中借宿,没有人手可用。”
谢允说:“种种解释就不必了,你只说,那群人为何要打伤我儿?”
“恐怕是为了毁我名声。”顾越道。
“哦?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谢允道。
顾越犹豫了一下:“此事……知道的太多,对您谢家恐怕不好。我只说,是和皇帝与苏家有关。”
谢允眯眼看着他。
“陛下圣明,我谢家自然知晓。”他说。
“我初来乍到,对洛阳有多少街道都不知晓,更难在这短短几日内打探出最好的铺子在何处,是谁家的产业。”顾越恳切地说:“谢老爷,你定然也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所以才会让我进门吧。”
谢允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也有所猜测,只是,陛下若真有那个意图,我们谢家也不好……”
“无妨,谢家不必参与其中,只要我们之间心结消解,便足够了。”顾越道,“不过到底是为着我的事才让贵公子遭遇无妄之灾,这次我带了一名郎中,看看能否解决贵公子的问题。”
“不必了,这洛阳附近的名医我都已经请过,都是束手无策。”谢允道,“伯爷的意思我明白,只要不牵连谢家,我便烧香拜佛了,不奢望其他。”
“我自然知道谢老爷的本事,什么郎中请不到府上?但此人属实不一般,否则我不会带来。”顾越道,“不如让他看一看?”
谢允想到床榻之上日日灰暗的儿子,闭了闭眼。
试试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