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等到江守义两口子收拾停当,江奕已经倒下睡着了。
“怎么又睡着了?下午不是刚刚睡过了?”
“就这么一个小身板,要抗这么多东西,能不累吗?”江守义难得地设身处地为江奕辩护一下。
“就这么几个钟头,除了睡就是说话,哎呦,他好像没怎么吃饭吧?”刘连秀这时候才想起来,别人吃饭的时候江奕都在说话,别人说话的时候江奕也没吃饭。
“真是造孽!一天到晚就知道赚钱了,你说这是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这些事儿是你懂,还是家里有别人懂?有这么个儿子,你就知足吧!”江守义也无解,给自己点着了一支烟,像是在抒发自己内心的郁闷。
做点什么事情都要靠儿子指点,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人脉,第一次见面就被江奕征服了。
还是处处都离不开他呀!
江守义这幅听之任之的做派,再次刺激了刘连秀,这些天她一直积压的情绪也爆发出来了:“要是这样,我宁愿还是以前在家里守着。”
“行啊,你该回江家屯去看看。”
鬼才相信你想回到以前那个样子!
“江守义,你要是有能耐的话,还用得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辛苦?”刺激不了江奕,总还有个能听到自己抱怨的。
这是不讲理;可是江守义又不好反驳。
过了一会儿,等刘连秀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儿,江守义才吭声了:“小奕为啥刚才一直紧绷着,见了三拨人,他们走了以后马上就能睡着?还不是觉得你和我在这里他才放心?你真的以为自己挂了个董事长的名头,就真成了吆五喝六的人物?”
真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大家都是给江奕打工的,帮他守好就不错了。
“唉,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根筋。”想通了也就只能承认,江家屯几百号人不都是在江奕的指点下走出去、尝试不同的人生吗?
只是他到底是图什么?
这个念头在刘连秀心目中越来越重,挥之不去。
第二天上午,江奕难得地有些无聊。
自己养精蓄锐了一番,江守义却一点儿事情也没说。
江奕憋不住了,去吵吵那个久违的。
“这么大晚上的,是谁急着投胎去?”对面的咆哮声传来,没有心理准备的话肯定要吓坏了。
“韩大侠这么舒坦,还不起床?”
“是江老板?你怎么在那边?”韩剑波收敛了一下语气,看了一下钟表,“现在是晚上···凌晨5点不到,你是不是睡晕了?”
还真的是睡晕了,竟然忘记了香江和莫斯科差着5个时区呢。
“最近那些人有情况,估计快要动手了。我估计他们第一个要下手的是义大利的里拉。”
听到江奕这么明确的信息,韩剑波“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真的?终于把他等来了。”
韩剑波的语气回归正常,估计是到了书房、不用再担心泄露什么消息。
这个伙计毛糙是有些毛糙,遇到大事儿却着实不含糊,江奕也就放心了:“这次的资金量不小,应该是志在必得。你们了解一下他们的操作手法,进行反向操作。”
“我估计他们无非就是通过当地银行借入里拉,然后在货币市场卖出去,通过这种方式打压里拉,他们再做空一个月、三个月的里拉。”
看来韩剑波这个家伙还真是做了不少功课。索罗斯在里拉方面的小试牛刀,不就是这么玩的么?无非是为了扩大战果,还在期货市场参与了一下,加了一道杠杆。
“不能改变结果,只是趁火打劫一下。估计也要调动几十亿资金,我们这里最多二十,分别从伦敦和瑞士这边过去。”江奕一边想着,一边担心着汉克的反应。
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因为安全问题退出?
“你这么小心,怎么还敢给我电话?”韩剑波就是因为江奕要求两人不能直接往来,所以才这么久没联系江奕。
“估计没人能把罗沙的电话联系到我吧?”
“哈哈哈,还真是的。我都以为是你那个同乡呢。他现在可是内心斗争很激烈,估计快忍不下去了。”韩剑波说的是江保国,两个人故意打着哑谜,预防万一之下的情况。
到了中午,还是没什么信息传来。江奕有些着急了,看谁都不顺眼。
刘连秀不敢惹,江守义好像在闲着。
“爸,你是不是在这里入股了一家银行?”
“对呀,就是那个叫斯莫伦斯基的,不是你让入的吗?那个犹太人一开始还不情愿。”江守义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看刘连秀,这可不是我主动的哦。
“我想见见银行的大股东。有赚钱的事情跟他谈。”
果然又是要赚钱,江守义有些为难。
刘连秀“哼”了一声,扭头不再去看他们。江守义作出了一个“好”的手势。
这还是江守义半年多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见面,斯莫伦斯基心里忐忑不安,带着两个助手准时到达。
江奕看着对面这个身材不高、有些偏瘦、西装革履的秃头男,很难把他归入罗沙人行列。
“我是奥地利人,在选择国籍的时候我选择了跟随我妈的国籍,哈哈哈。”大概是看出了江奕眼中的疑惑,私募伦斯基难得地幽默一回。
怪不得你在苏联时代混不开,怪不得你能这么快脱离原来的体制,原来如此。
华国第一代企业家不也是进不了体制内的那帮人么?他们少了体制内的发展机遇,却多了更多地体制外的发财机会。
“我儿子对银行比较熟悉,也和一些外资银行聊过不少次。这次想聊一下这边有没有赚钱的机会。”江守义终究还是对金融业缺乏了解,幸好小李翻译还能够粉饰一下。
“最近有人在宣扬义大利和英格兰等国经济疲软,不知道首都银行有没有什么判断?”江奕没给对方太多思考时间,直接把问题交给了对方三人。
江守义不太专业,江奕太小,问的问题又是比较宏观的,斯莫伦斯基和两位助手这下子可就放松了。
在征求了斯莫伦斯基的同意之后,坐在左边的一个助理开始发挥专长:“欧洲刚刚提出了建立欧洲汇率机制,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也不一致,估计会有一些麻烦。不过欧洲的国家都比较发达,对于汇率问题也都比较有经验了。尤其是英伦,当了两百年的金融霸主,现在也是世界金融中心,这些问题都不算大。”
“这么说来,美利坚的金融家只是空口说说,没有什么含义对吗?”江奕帮忙总结了一下,还没有忘记给他们一个微笑。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被管得脑子都锈掉了?
“专家们每天都在发表一些意见···”
“那如果是刚刚在瑞典给克朗货币造成过麻烦的私募基金操盘手发表这样的意见呢?”
江奕的问话卡住了第一位助理的发挥,后者在那里被噎得脖子都红了。
不是说好的宏观方面的问题么?
“我们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想去挑战一个主权货币。不过这些人最后被瑞典赶走了。”坐在右边那个助理应该是研究金融市场的。
斯莫伦斯基还真是会带人,宏观、中观方面的专家都有,涉及微观操作层面的,估计就是这个老板当场决定了。
“听说这些私募基金虽然没能成功,但是很多金融机构都受到了惊吓,增加了对硬通货的储备,各国央行的外汇储备有些紧张了。”江奕抽丝剥茧,逐渐把话题引到了私募基金的真实意图上来。
“最近美元包括马克是有些走强,没想到根子在这里啊,哈哈。”斯莫伦斯基果然是没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还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所在。
第二个助理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你的意思是央行可能没有能力去救助本国的货币?”
“私募基金肯定对付不了强大的、统一的欧洲,但是肯定能够对付其中某个比较弱的国家吧?”
比较弱的国家,无非就是南部欧洲那几个。义大利,刚刚这个小年轻不就说这个国家么?
“即使义大利比较弱,法兰西、德意志这几个友好邻国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愧是有奥地利血统的,斯莫伦斯基对德意志有着无限的、天然的信任。
“我们在香江的专家认为义大利、西班牙受到冲击的可能性比较大,其中义大利里拉的概率是60%。”江奕信口胡来,想要树立香江的金融中心地位。
助理低声向斯莫伦斯基老板汇报着什么,后者明显地很惊讶:“他们央行的外汇储备竟然这么少了?”
欧洲汇率体系为各国设立了一个“轨道”,各国的汇率不能超过上限、不能低于下限。如果一国货币的汇率太高,则该国需要卖出本国货币,如果太低则要买入本国货币,直到汇率进入这个“上下限区间”。
义大利经济近年来疲弱,本来就是想借着欧洲的东风,让富有的亲戚们“拉兄弟一把”。只是你能不能上车,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钱来买到门票!
“如果义大利受到冲击,我觉得德意志老大哥会救助他。马克现在比较坚挺,德意志央行也有这个实力。”
江奕摇了摇头:“问题是在德意志眼里可不只是义大利可能需要救助。”
辩论的终极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信仰。你们选择信仰德意志,这次正好是打破欧洲金身的一大机会!
“我们将和伙伴们一起参与,也希望首都银行能够参与进来,”江奕一边说着,一边把香江那边的三个产品的收益率表现情况递给对方,“这三个产品已经在香江证交所备案,也是我哥哥所在公司管理的产品。”
斯莫伦斯基拿起产品说明,里面的数字让他触目惊心。
第一支产品,总额3亿美元,主要投资于美利坚国半导体指数期货,盈利4.6亿美元;
第二支产品,3亿美元,通过指数期货做空扶桑国房地产,盈利7.6亿美元;
第三只产品,10亿美元做空扶桑国房地产,9.6亿美元收益,半年收益已经达到3亿美元。
“你们只发行了三只产品吗?”斯莫伦斯基担心自己被小年轻“择优”欺骗了。
“从去年6月底开始,就设立了这三只产品。今年又设立了几只产品,但是也仅仅成立了两个月,收益率不具有参考价值。”
三个人在那里低声交换着意见。
过了几分钟,斯莫伦斯基终于确定了:“我们会对这几只产品进行调查,如果符合我们股东的利益,我们会跟进。不过,江老板也知道,我们的外汇现在还有限,估计只有2亿美元。”
确实是少了,估计还是不大放心江奕。江奕也没有很大期望,这次先种下一粒种子就可以了。
返回的路上,助理向斯莫伦斯基汇报自己的真实想法:“老板,我们可以两边下注,不只是跟他们的风,反向也可以做一做。等到守不住了,还可以尽快抽手。义大利央行肯定是冤大头,他们在明处、目标也明确,难以脱身,我们跑得比他们快就行。”
“没错,我们支持了他们两亿美元,也算是够意思了。后面跟紧点儿,要是真的出现他说的情况,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一做。”罗沙向来是坑自己盟友的,这个传统不能不发扬。
香江有了韩家,罗沙国有了首都银行以及他们的合作伙伴,对于索罗斯的围堵策略就成形了。
两天后,伦敦。
“乔治,这是怎么回事儿?香江和华国的经济报纸为什么都开始关注义大利里拉?听说罗沙国也有银行在借入里拉贷款。我们的消息是不是走漏了?”
索罗斯拿起《信息简报》,也是一脸的困惑:“我们现在只是对意向的募资方透露了一些信息,但是也没有透露是针对哪个具体货币。这会不会是巧合?”
“我看是你上周对《经济时报》记者的发言,让一些金融机构瞧出了什么。你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对方很是不客气,布局了好几个月,如果功亏一篑,对投资者可不好交代。
“不会,那次发言其实只是针对宏观经济的看法。我看还是有一些意向募集方出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后期关注一下拿些投资者资金没有到位。”索罗斯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这是要啃咬背叛者的眼神。
真正出资的投资者是不会泄露这些信息的,他们才不会让自己的身家置身于危险之中。背叛者只会出现在拿些利益不在这次赌局中的人。
他忘记了,有些人实力可以强大到双边下注!
一边搭着他的便车,一边干点儿私活,还可以给他添点儿堵!
“只是我们也没有时间让这些竞争者再准备了,他们要是都参与进来,还有我们什么事儿?”
索罗斯使劲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烟:“既然募集资金的进展这么快,那我们就提前进攻!”
江奕提供的10亿美元是意外之喜,也缩短了募资所需的时间。这次索罗斯没有继续等待,提前两周发起了进攻。
里拉,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