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处之人,是谁

她记得曾有个老头开过门,问她要不要浆糊……她当时已经是惊弓之鸟,吓得不轻,现在冷静下来,反倒有了另一个想法,说不定他知道什么呢?

管他是人是鬼,就算是鬼,她好歹是神,神为什么要怕鬼?

她给自己壮壮胆,从走廊尽头开始,颤着手将门一扇一扇接连推开。

每一扇门推开的“嘎吱”声,都在挑动着她的神经。必须……坚持下去。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

那是——什么?!

晚星萝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其中一间房里,魈直挺挺地站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就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是、是个纸人吗?

晚星萝手里再次燃起白色力量,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了那个惨白的脸。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仔细检查眼前的纸人,她看到,纸人魈手腕上有被红线绑过的轻微痕迹……原来,带着她在树林里绕圈的、睡在身边对她说“你不会有危险”的、在她耳边对她说“离开”的……就是眼前这个面色惨白的纸人……!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纸人是不可能有灵魂的,更不可能有思想。

纸人只是受背后操纵者操纵的一件物品而已!

她陷入思考的时间里,眼前的纸人魈突然动了,他头一歪,冲她咧开嘴一笑:“纸人说话也有可能是被附体了哦!”

“啊!!!!!”晚星萝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黑夜,她吓得瘫坐在地上,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极度惊慌的她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漆黑又恐怖的房间。

身后的纸人魈挠挠头,神态又有些自责:“胆子是真的小呢,呵呵……”

晚星萝不知道在客栈走廊里面爬了多久……终于可以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了,手上,手上粘了地上一种什么东西……像碎末,应该是干了的浆糊碎屑……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总之就是没看到客栈的门,一直在走廊里循环跑动。忽然,她停住脚步,好像感受到四周的结界有规律:偶尔会变弱,经过一段时间,又会再次变强。她找到回廊的楼梯,爬上客栈最顶上的阁楼,这里地势很高,可以俯瞰整个轻策庄,上空若隐若现浮现出一道深蓝色结界——这是什么?竟能成为限制一切力量的屏障,包括天空岛的力量,也被限制了……晚星萝仔细感受这道结界的强弱变化,原来,它一直在强与弱之间来回循环。

只有一种情况——施放这道结界的人,本身的力量就不足以支撑这种结界,所以才会出现变弱的破绽。如果,她能找到结界最弱时的契机,说不定就能破掉这个结界,找出施放结界的人,一切才有答案。

月色透过小天窗照进来,狭窄的阁楼亮如白昼。一番等待之后,晚星萝终于找到了结界最弱时的契机,她强行发动体内的最强力量,此时一道白光与头顶上的结界相撞,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缝,虽然她体内被封锁的力量还是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但看样子,她已经破掉了敌人的伪装——不远处的一座民房顶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晚星萝从阁楼上飞跃而下,“喵!”脚边窜出一只黑猫,晚星萝略一思索,蹲下来把猫引到旁边,从自己身上撕下一片丝绸绑在猫脚下,低声道:“去吧。”

黑猫“喵”了一声,飞身窜进了浓密的灌木丛里,不见了踪迹。

晚星萝刚站起来,那个黑衣人就闪到了眼前,身上发出像机械重机一样“嘎嘎”的声音,这时,身后也出现了两个人,三个人围住她,成掎角之势。

晚星萝体内的力量完全被限制住了,并不打算与他们动手,反而故意让他们抓住,只有这样,才能知道钟离、魈和归终到底被他们弄哪了。

只看到,身后那两个人装扮极诡异,他们一人戴着黄色面具,另一人戴着红色面具。通过对他们力量的分析,黄面人应该就是创造结界的人,而红面人是造纸人者,眼前的黑衣人体内的力量深不可测,应该是他们之中的最强战力。

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晚星萝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在阁楼上,感知附近强大生命体的时候,她明明感知到有一个是女性。但包围了她的这三个人都是男性。

难道那位女性才是藏在暗处操控一切的主导者么?

黄面人手中的法杖生出道道金丝将晚星萝缠住,红面人点燃符咒施法——他尝试了三次,都失败了。

晚星萝心想:他应该是想造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纸人。就像之前的归终、魈一样。这种禁术不知源起谁手,只知道造一个和原主一样的纸人,需要分出原主的影子。而她是天空岛神造之物,是没有影子的。所以红面人才屡次失败。

“怎么回事?”那个红面人说。

“算了吧。”黑衣人说。

这种禁术还有一种功能,就是倘若原主力量太强无法击败,就分出他的影子,造一个纸人,纸人所受的伤害将会影射到原主身上。听起来,类似于民间的“扎纸人”,但那些民间之术,与眼前的情况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利用影子造出的纸人,一旦受到伤害,那么原主也会立即受到很大影响。那么……归终她……

晚星萝不敢往下想了。

“怎么能算了?”那个黄面人加强了上空的结界,压得晚星萝头痛欲裂——这一下,她体内所有的天理之力完全被镇压住了,他又对红面人说,“继续,分不出影子,就把灵魂分出来!”

“怎么,你难道还想杀了她吗?”黑衣人质问那个黄面人。

“她已经把我们逼出来了,不杀,只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红面人将法杖插在地上,打坐,周身燃起红色阴火,晚星萝只觉身体剧烈疼痛起来。

“等一下,有人来了!”黑衣人打断了他们。

红面人站起来,晚星萝抬手摸了摸鼻子里流出的液体……是血。这个红面人,真是狠毒,如果不是神之躯,恐怕她的灵魂早就被抽离身体了。

晚星萝看到那只被她放出去的黑猫回来了,紧接着,一大片强劲的金色元素力袭击了那三个人,一身神装的钟离从天翩然降临在众人面前。

“钟离先生!”她带着哭腔惊呼。

他迅速破除了她身上囚笼般的金线,附身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搂住,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迹,金色的眼眸上浮现出深深自责与心疼,“别怕,我来了。”

这一刻,她小臂上的咒印提前被冲破,极为剧烈的痛楚由小臂蔓延向心脏,很快就就完全消散——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尽管无言,但却紧紧抱着钟离,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杀了他们!”一个凶戾的女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来。

晚星萝微惊:幕后之人,出现了。

黄面人与红面人飞身冲刺而来,强大的冲力掀起的飓风将晚星萝和钟离分开,黑衣人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引得天地浑然,墨绿色的浮光下,遍地飞沙走石。他就像一团剧烈的电光,重重击向钟离金色的岩元素光圈。

“钟离先生小心!”晚星萝惊呼。

“别怕,保护自己!”钟离与那战力非凡的黑衣人陷入激战。

被击飞的晚星萝落下地面站住的时候,前后被一起落下的黄面人与红面人堵住了。几个回合下来,红面人不敌,被晚星萝击败,黄面人将他挡在身后,说,“你去那边,再给他做个纸人!这个女的,交给我!”

红面人撤退,向钟离那边冲去。

“站住!”晚星萝手中飞出的白光眼看就要击穿红面人的后背,却被黄面人挡住了。

晚星萝停住手里的力量,转身看着那个头上断了一只角的人,“你是……南烛!”

“呵呵……好久不见啊。”黄面人笑了笑。

南烛,曾是天空岛极为尊贵的一只守护兽,只不过,后来他因为某些原因叛变了,从此离开天空岛,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多年了,天空岛一直在追杀他,但,上天入地,杳无踪迹。这么多年,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南烛将晚星萝逼到了悬崖边上,“你打不过我的,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可以看在昔日都是天空岛神明的份上,留你一命。”

“想用我要挟钟离先生……想都别想!”晚星萝步步后退,踩到落石,她回头看了一眼下面那片深不见底,石头落下去许久都未有回响。

“跳下去,你就活不成了,呵呵,”南烛笑了,“不过是个伪神而已,还想与我对抗?别忘了,在我的结界之下,你已经完全丧失了天理之力!”

那边的钟离和黑衣人正在苦战中,红面人还在伺机分取钟离的影子,若是这个时候南烛以她相要挟,她和钟离定是都要落入他们手里。还有不知去向的魈和归终……

南烛举着手中的神杖,挽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神力形成万千金丝线朝她环绕过来,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被他抓住,她奋力在掌心绽放出金莲,冲破南烛的囚笼,却被随之而起的风力掀飞出去,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啊!”她失声惊叫,犹如折翼的蝴蝶跌落下去。

“星萝!”激烈战斗中的钟离目睹了她落下悬崖的一幕,当即分神了。

众人都以为黑衣人能够趁这个好机会偷袭钟离,没想到,那黑衣人听到钟离的呼喊,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晚星萝跌落悬崖,他显然因此受到了打击,莹绿色元素骤然溃散一地,并以极快的速度闪去悬崖边,没有半分犹豫就一同跳了下去。

沐浴着炫目的阳光,她即将要被凛然的飓风卷入谷底。天亮了……看来,南烛操控时间所需的法力已经耗尽。

经过长时间的结界镇压,她此刻头痛欲裂,模糊之中只感觉有个人迎着阳光,飞身卷着大片涣散的元素而来,稳稳地在空中抱住了她。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身上……有清心花的味道?难道,她之后遇到的魈,和这个黑衣人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黑衣人就是魈本人?

未来得及仔细思考,晚星萝就在耀眼的阳光中晕在了黑衣人的怀里。

谷底,遍布火红色的地脉裂痕,宛如地狱的入口。

晚星萝恍惚中醒过来,竟然……没死。她挣扎着坐起来,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那些不可思议的线索,梳理起来十分困难,甚至她都无法分清真假了。

钟离先生,他还好吗?……她仰起头,蓝天在距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悬崖很高,但她为什么没事呢?对了,那个黑衣人!

晚星萝看到地上全是护盾破碎的痕迹,她这么高坠入谷底,竟毫发无损,是因为这个护盾吗?她试了试体内的力量……还是不行,之前被南烛压制了太久,想恢复过来,还需要时间。

“你醒了?”

晚星萝一惊,回过头,正是那个黑衣人。她连忙后退几步,只见眼前的黑衣人手里拿着几个野果,递到她面前。

晚星萝摇摇头,后背抵住岩壁,惊恐地看着他。

黑衣人索性把手里的野果扔到她脚边,“吃点东西吧。谷底尽头就是‘杯冥之境’的入口,也是走出谷底的唯一出口。你不吃些东西的话,可没力气走到那里去。”

她蹲下,默默捡起果子,心想: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呢……?

黑衣人见她不吃,又问:“怎么?怕我下毒?”

晚星萝说:“不如你先吃一个?”

他要吃,总得摘下面具吧……未料,黑衣人没上当,摊摊手,“不吃就饿死吧。”

好气啊!

不过,黑衣人似乎并不想杀她,否则也不会和她一起坠崖了。总不至于抱着她坠崖,再下毒毒死她吧?

晚星萝剥开果子,吃了一口,“好酸!”她被酸得眼泪直飚。

黑衣人耸耸肩:“呵呵,没办法,这里寸草不生,只有这个。你将就一下吧。”

吃过之后,两人往杯冥之境的入口方向走去,这条深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地裂而形成的,深而狭长,走了很久,天都黑了,还没走到尽头。

晚星萝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加上之前被那红面人施法,体内还有伤,她找了块石头坐着不走了,“呼……好累!”

黑衣人见她没跟上来,只好倒回去,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你先走吧!”晚星萝恨不得甩开他,边擦汗边招呼道。

那黑衣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似乎她甩开他的意图,在他眼里就像骗小孩的把戏一样低劣。

晚星萝背过身去,偷偷掀起衣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蓝鲸,又、又亮了。

莫非眼前的人和之后她遇到的魈真是同一个人?魈上仙,会是他们四个人之中的卧底吗?

——不过,怎么可能呢,他向来对钟离先生忠心耿耿来着。

虽然看身高不像,但他们既然有创造纸人千变万化的能力,难免没有诸如此类的障眼法。不如先哄骗他,趁他睡着,借机杀了他!

“我有些累了。今晚能不能,先睡一觉,明天再去?”她揉着惺忪睡眼,眼角还挂着亮晶晶的泪水,佯装可怜巴巴的样子。

“此处露寒霜重,会着凉的,”黑衣人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去那吧。”

“哈~走不动了,你背我?”

“……”

黑衣人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晚星萝趴上他后背,在前往山洞的路途中,她悄悄在手里拿出刀——如果她速度足够快的话,就能直接割断他的喉咙。

“想知道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在哪里么?”黑衣人冷不防地说了句。

晚星萝一愣,默默收好了手里的刀。

她结结巴巴说:“呃,那个,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不介意……”

“不能。”黑衣人斩钉截铁。

晚星萝眼睛一横:那你说你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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