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石桌边,浓淡相宜的桫椤花簇比天边缤纷的云霞还要烂漫。
花叶掩映的空隙间,弥漫着的淡青色檀香延绵不绝。
晚星萝蹲在小灶台前,耳后是两人的笑声与大惊小怪的喊声,抬头是满天飘落的花簇,真有那么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如果不是外面的世界有太多事等着她去做,或许她会选择永远蜗居于这样一方清净小天地里。
突然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打破了她的心绪。
“啊!啊啊啊!”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公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嘁,她还以为啥事呢,不就是下棋输了么。
“呜呜呜!不算,这盘不算!我手滑了!”
散兵无奈摊手一笑:“好,那就再来。”
还没过一分钟,公子又在那里:“哇啊啊啊!!!我手滑下错了!不算不算……”
散兵这次不笑了,嫌弃堆满一脸:“又手滑?”
公子耍赖,伸手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又过了半分钟,公子再次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又输了!”
散兵乐呵呵地把手中棋子放回去,双手抱胸嘻嘻一笑:“这回服了么?你可是连输三把了。”
公子气得脸都绿了,但是又委屈得说不出话,秒变成一只小狐狸趴桌子上耷拉着脑袋,自闭了!!!
晚星萝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走过来,弯身凑到公子耳边安慰道:“好啦好啦,我们都知道公子大人脑子不是很好。所以呢,输了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啦。”
“对啊,谁不知道你笨,”散兵连忙点头赞同晚星萝的话,托着脸眯起眼睛看着公子笑,“说好的血虐我呢?”
公子:我…………
“公子真是太丢人了!”晚星萝也忍不住从安慰变成了嘲讽,还不忘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揉了一把。
“哎呀,好香,”公子盯上那盘饺子,理所当然地握住晚星萝的手,将脸蹭上去对她撒娇,“快快快喂我吃!”
这人是真的不要脸呀!晚星萝没好气地将手从他手心抽离出来。
散兵也一起跟着欺负公子,把饺子抢走:“你别转移话题,说好的,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公子看树妖不搭理他,郁闷地敷衍散兵:“哎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答应什么?”
散兵把筷子递给公子,笑道:“这顿饭,你喂我吃。”
“……啊?”
公子尬住,除了女朋友,他都没喂过别人吃东西,包括弟弟妹妹在内,都没喂过。
但……“好吧。”他接过散兵手里的筷子。
谁让他是言而有信的人呢,说了要答应的,一件小事,他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晚星萝坐旁边,托着脸无聊地观望这两个智障。
公子使筷子很笨拙,但看着散兵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害得他自己都馋了:“好吃吗好吃吗?”
“好吃好吃!”散兵点头直夸赞,“你再喂我几个……”
公子又夹了一个递到他嘴边,随口问他饺子包的是什么馅儿,毕竟至冬人不吃饺子,也不清楚璃月或者稻妻吃饺子包的啥东东。
可是散兵却怔住在那儿,半天答不出来。
晚星萝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帮他答道:“是云耳馅儿的。这种云耳是鬼界的特产,提瓦特没有,散兵大人以前没吃过肯定吃不出来啦。”
“噢噢原来如此,”公子似懂非懂,继续给他夹饺子,“那你多吃些吧。”
“不、不了,”散兵神色忽闪,向后退了退,随手抹了把嘴角,“饱了。”
晚星萝心里一阵苦涩,她知道亡魂是没有味觉的,他现在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
可公子不知道啊,散兵也不想让他知道。他甚至觉得现在就像过去一样,打打闹闹没什么区别。
他不愿意想起残酷的事实,也不愿意让公子现在想起这回事。
——他已经死了。
明天就要告别了,总不能今天还让公子因为他而不开心吧。他还想多看看小狐狸笑的样子,还想和晚星萝合伙多欺负欺负这个憨憨。
故意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不过是贪恋那人多喂他几个饺子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难处展露出来,即使面对的是最亲近的人,说是自尊心也好,怕被担心怕被嘲笑也好……都不愿意。
而散兵恰巧就是这样的性子。
回想过往,晚星萝见过他阴恻恻的样子,见过他笑嘻嘻的样子,见过他唯我独尊阴暗狠厉的样子,也见过他独当一面无懈可击的样子。
可就是,从未见过他敏感而难过。
即使这是他在面对公子这样亲近的朋友时最真实的心绪,也决不会暴露一丝一毫。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别让他嘲笑我!
实际上公子并不会嘲笑他,只是他自己傲娇过头了。
另一边,天空岛三秘境之一的『浮光』。
钟离在里面转了整整三天两夜,终于破解了那座巨木盘根交错而成的迷宫,走到最深的地方。
“此处,是……”
是地底下?
他在绕迷宫的时候,一直走的都是下坡。
好不容易走出迷宫抵达秘境最深处,按理说地表以下会出奇的寒冷,但奇怪的是,温度反而上升了。
空气湿润,温暖宜人。
钟离此时已经从那条狭长的仙带上走了过去,对岸的神台是一个漂浮在黑暗中的金光小岛,上面是过去众神供奉的灵玉,散发着温润梦幻的蓝紫浮光。
在窃走那块灵玉前,钟离是有过片刻犹豫的。
——他为何而来。
那日他和公子他们说过,天空岛很快要对提瓦特下手。可他没告诉众人的是,天空岛第一个要降临的地方,是璃月。
身为璃月的神明,最危险的事,当然非他不可。
神台之下,黑茫茫的一片,望不见边,仿佛是虚空的幻境一般。
当他顺利取出那块灵玉时,开始发觉不对劲。为什么这颗初代神祗供奉的、支撑起整座天空岛的灵玉,附近没有被帝释天放置任何的保护。
是他的顾虑太多了么?帝释天有足够的自信无人能闯进这里?
那么,给予帝释天这么大自信的,又是什么呢?
忽然,神台之下黑茫茫的巨大空间里,飞涌出大片暗紫色的不明生物。
漫天斑斓的紫,映入他淡金色眼瞳。然后蔓延,分裂,覆盖,吞噬……
他极度地震撼与不可置信。
此时此刻,秘境外面负责监控的神官发现了里面的异样,恐慌骤然爬上他们的脸。
“这!这是……”
站在最前面观测的两个神官看到那一幕后,吓得面如土色,后退几步竟踉跄摔在地上。
“快去禀报帝释天大人!”
一个神官慌乱中忽然想起,早在多年前,帝释天已将这座秘境交给晚星若全权监管,如果直接禀告帝释天,又将这位高权重的神女置身何处?
天空岛,是没人得罪得起她的。
“先去星云宫!”
星云宫,青烟缭绕。
自从没了双腿,晚星若陷入极度的颓废中,没日没夜地卧在榻上睡觉。整座宫殿一片狼藉乌烟瘴气,宫女不得入。
当守卫『浮光』秘境的神官冒冒失失闯入星云宫的时候,晚星若正精神萎靡地卧在床榻,宫内一股霉烂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神官们强忍着不适,慌忙禀告:“神女大人,秘境……秘境出大事了!有人擅闯,并且,引出了那东西!”
“哦?”
晚星若沙哑着声音:“引出了多少?”
神官颤抖着腿,结巴道:“少说……也有上千只!”
她的神色狠狠震了一下,整个人从榻上直起身子,问道:“闯入者,是何人?”
“是,是……”
神官们怕被降罪,迟疑片刻,咬牙道:“是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岩神大人!”
听到此,晚星若忽然沉默了。
那些神官偷偷抬眼,只看到一片青烟之中,她露出了诡异而神秘的笑容。
神官们心下忐忑不安地再次问道:“要把那些东西赶走吗……?”
“不用插手,”晚星若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从容,继续侧卧下来,“那位岩神,据说手眼通天无所不能,这点小问题他定能应对。你们无需再管此事,都下去吧!”
“可是……”
神官们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帝释天将秘境交由星若神女监管的时候,可是叮嘱过无数次,那些东西一旦被意外引出,务必启动秘境机关将其驱赶。
帝释天甚至说过,无论今后有何人意外闯入,监管者都必须出手驱赶。因为那些东西,是他背着天理偷偷饲养的。
“此事,我们要上报梵莲神殿吗?”他们犹豫道。
晚星若忽的声色俱厉:“不必!”
神官不敢再多嘴,纷纷告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鬼城殿,还在小院子里吃饺子的三人,看到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骤然风云诡谲,巨大的闪电雷暴交织笼罩在浓黑色的云层间。
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散兵将筷子放下来,抬头望着天感觉不对:“怎么突然变天了?”
这时,晚星萝忽然感到胸口袭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下一瞬,滚烫的血流穿透她的胸腔,从嘴边喷涌出来。
“晚晚!”公子顿时大惊,起身过去扶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唔……”
她痛得几乎昏厥,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嘴角微微发颤。
“不知道,不知道……”
“这是?”
她低头,看到自己掌心浮现出一个金色岩印,是钟离曾经给她画下的。
金光持续了两秒,猝然碎裂。
她颤抖着声音:“命契,命契消失了……”
“钟离!……”
晚星萝瞬间慌了神,眼前一片漆黑,公子和散兵急切的声音穿耳而过,说的内容她已听不清了,唯有耳鸣的轰轰声。
“浮光,那个秘境……”
她起身冲出鬼城殿,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乱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了。
正常来说,『浮光』是初代神明祭祀的圣地,是不允许建造任何机关的,更不可能放置凶戾的邪物。
钟离他一向谨慎,能遇到了什么无法脱身的危险?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是帝释天吗?他的行动被帝释天发现了?
不可能……不可能!钟离是尘世七执政最年长者,帝释天的神格并不比他高,再怎么样,帝释天也断不敢不看天理面子。
可是命契怎么会突然消失?
钟离说过,命契一旦缔结,若非契约之神亲自解除,那便是其中一人故去。
会是钟离自己解除的么?
她现在倒愿意是!
“晚晚!我和你一起去!”
公子从后面追上来,此时也顾不上散兵那么多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来找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钟离。
对了,暗紫色的……
公子陡然一惊。
钟离遇到的危险难道真的与他那日看到的暗紫色有关么?
又会是什么呢?
一路从鬼城殿狂奔到浮光秘境,靠近那扇门,公子忽然眼前一片发黑,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并且,比第一次强烈很多很多。
“晚晚……”
公子拉住了晚星萝的手。
她回头,看着他一脸脆弱的神态。
“晚晚,暗紫色的东西,你感觉到了吗?”
暗紫色的……
晚星萝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凉意穿透了浑身的骨髓。
是的,她看到了。她也看到了。
“是深渊鬼蝶!”
她管不上许多,就算眼前漆黑绝望绝无生还之路,她也一定要拼尽全力把他救回来!
钟离,你可绝不能死!
——我不允许!
可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在她击碎了秘境之门与巨木迷宫后,眼前数不清的暗紫色生物有如漫天狂潮。
这么多的鬼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她愣在那里。
当初帝释天送她去往提瓦特登上深渊灵祖之位的时候,曾给过她两只。
他告诉她这种深渊鬼蝶是他养的,最恐怖最邪恶的武器,全世界仅此两只。
他叮嘱她切记要小心饲养,若有朝一日她在提瓦特遇到敌不过之人,深渊鬼蝶便是她最后的利器。
她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倘若世界上真的仅此两只……
帝释天怎么可能全给了她?
他给他的那两只,后来一只被她不慎养死,另一只飞走了不知所踪。最后在纳塔的时候,丢失的那只被证实是被洛塔意外捕获。
一只鬼蝶,就让洛塔这样一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朝夕之间迅速进化,成为拥有一手分解元素之力的异人。
晚星萝那时不慎被她偷袭过,胸口的伤现在都还留着深深的印子。
可想而知……鬼蝶的力量有多恐怖。
眼前那密布的紫,将所剩无几的金光扑得密不透风。
她方寸大乱,全然忘了面前那群来自极暗空间的生物只要瞬间就能吞噬她,她此刻一心想的就是把他救出来。
“晚晚,小心……”
公子紧跟上去,在她疯狂往前冲的时候,护在她身边狠厉地击碎每一只凌空袭击她的鬼蝶。
随着秘境的深入,涌现出的鬼蝶越来越多。
终于,找到他了。
浮在空中的神台上,聚集了漫天漫地的暗紫色,它们聚成了一个球,紫色的空隙间散射出些许金色的光芒。
晚星萝心一紧,翻手间,白茫茫的神力炸出大范围光波,直击向那片围攻微弱金光的紫。
一声呼啦啦的巨响,大片密密麻麻的鬼蝶凌空飞散开。
这时他们才得以看清。
神台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金色护盾。
护盾里,隐约是一个影子。
“钟离……?!”
“钟离先生!”
晚星萝和公子立即飞身冲过去,却被护盾牢牢挡在了外面。
钟离应是等了许久。
他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与欣慰:“星萝,你来了……这个交给你,拿好了。”
他将手伸出护盾之外,将一枚蓝紫色的灵玉递到她手心。
晚星萝接过冰冰凉凉的灵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护盾里的那人:“钟离,为什么是交给我……我们一起走,一起回去啊!”
钟离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钟离,快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晚星萝预感不好,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可是,在抓住他手腕的下一秒,她发现自己抓空了。
“钟离?!”
她错愕地抬起脸,看着他面容上如沐春风的微笑,以及这片坚不可摧又不同寻常的护盾,她的心瞬间落入了空荡荡的谷底。
“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他岩心所化的护盾。
他,他竟然!
刹那间,她心神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猝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哭喊道:“钟离,你出来!我带你走……”
尽管她此刻已然清楚,那些鬼蝶已经分解了他身上的元素力,他永远不可能再恢复了。
这片护盾结界是他的岩心所化,是他最后能等她来的办法。
可是没有了岩心的岩神,还能活下去么?
钟离看着一遍遍拍打那金灿灿的结界、哭得肝肠寸断的晚星萝,心里一片无奈的悲怆。
“公子,快带她离开吧,别管我了。那些魔物,很快又会回来的。”
“钟离先生……”
一旁的公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泪水溢满眼眶,他不清楚事情的缘由。
可他知道,这一次,向来无所不能的钟离,面对眼前的困境,大概也束手无策了。
公子把跪在地上痛哭的晚星萝扶起来,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滚!”
“星萝!”
站在结界里的钟离眉头一紧,骤然苦笑。这丫头怎还是这样执拗,命契都已经自己碎掉了,说明了什么她还不明白么——
下一刻,泪眼模糊中。晚星萝看到,他身形的消失,最先是从手开始的。
他的双手渐渐消失不见,金色碎碎的流光,飘飘悠悠随风散在空中。
“星萝……”
钟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并无太多的惊诧,似乎,他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只是在再次抬眼看着她心痛欲绝的样子时,他的眼里,陡然一片温柔。
就最后,再与她说点什么吧。
“星萝,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初在璃月港天天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了。
“以后,没有我的庇护,你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对吗?答应我……”
她趴在玻璃一样的结界上,慌乱无措地冲他摇摇头:“不,我不答应!钟离,你不许死!不许离开我,不许离开璃月!”
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因为生怕下一秒,就看不到了。
然后叹了一口气,望着她低眉浅笑。
“其实……生老病死乃万物轮回,神明也不曾有过例外。只要,我曾经守护过那么久的璃月,能有更迭的新生;只要,璃月的人能够在无神的国度生存下去;只要星萝,用你无尽的生命,替我看清这个世界的终局……”
“钟离,你骗人!”
她哭得声音沙哑,倏然心碎笑起来,“你说过的,推翻神明的统治后,你要和我一起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的……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骗人?契约之神,是不能骗人的!”
是啊,契约之神,怎么能骗人呢?
可是。
“对不起,星萝。”
他也想不骗她,也想好好实现诺言的。
面对她哀痛欲绝的挽留,他心里何其不忍。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的身体正在消失。
很快,附近的鬼蝶,开始有了再一次的异动。
没时间了。
岩心之盾,随着一声清脆又刺耳的鸣响,凌空碎成漫天金光,宛如折翼之蝶,散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钟离……!”
她眼睁睁看着岩盾结界破碎之后,钟离的身形随着那片金光一起,被重重紫光暗影围绕着,坠入底下黑漆漆空洞洞的未知空间里。
“别走,别走……”她哭着,追随那道光影而去,一阵头晕目眩踉跄几步又猝然摔在地上。
然后,那片金灿灿的流光很快又聚拢回来,环绕在她四周,最后柔柔地落在她被泪水湿透的脸颊上,上面有着钟离先生手底的温度。
“星萝,你可知道——
“你曾经打趣地问过我,在岩王帝君心里,璃月和你,哪个更重要。
“我回答过你,诚然身为岩神,是要将璃月放在第一位的。
“可我在这一刻,最放不下的不是璃月,而是你啊。星萝这么调皮,以后闯祸了,帝君不在,就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可怎么办呢……”
所以,帝君就不要离开了,不行吗?
晚星萝绝望地趴在神台边,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她以为,守护了璃月这么久的岩王帝君,永远不会离开。她以为,陪了她这么久的钟离先生,永远会在身边。
她以为,一向温柔宽容的他,只要她哭着喊着挽留,他就不会忍心离开。
像小时候那样,钟离每次出远门,她只要又哭又喊又闹,满地耍赖打滚抱着他不给走,他就会无奈地望着她笑笑,答应她,他留下来,不走了。
可是,可是……
这一次为什么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