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

融化

房间顿时陷入短暂的沉寂。

奶黄色的玄凤仍旧在沈淮与手中,使出吃奶儿的劲儿,试图挣扎,红色的喙张开,灵巧的舌头仍旧在企图发声:“明——”

邓老先生脸黑的像锅底,愤怒到要爆炸:“沈淮与,你都在教这鸟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明茶呢?”

他心里面团了一股火,几乎要腾腾燃烧起来。

尚不知自己惹了大祸的玄凤被镇住,缩脑袋,一动不敢动。

躲在客房里的杜明茶大气不敢喘一下。

她已经强撑着困倦的身体穿好衣服了,只是昨天属实有些过火,裙子上被弄上大片的污渍,完全没有办法清理。

现在只穿着沈淮与的衬衫,以及他的灰色家居裤,裤子太长了,卷了好几下,才勉强不用触碰地面。

外面邓老先生还在激情点评:“……难道你私下里也是这样和明茶说话?

你知不知道明茶她还真只是个孩子——”

沈淮与声音冷静:“容我提醒您一句,明茶已经成年了。”

一句话把邓老先生剩下的话噎在口中。

良久,他有些气急败坏:“她就算再大在我眼里也是孩子,反正你就是不能碰。

你忘了之前——”

“爷爷,”沈淮与微微垂眼,浓睫之下,眼底一片宁静,“我明白您的意思。”

邓老先生想起他曾答应的那些苛刻条件,脸上怒气稍稍淡了些:“你知道就好。”

说到这里,老人家又说:“明茶呢?

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都这样了,要是再发现不了杜明茶,他这几十年饭就算白吃了。

杜明茶见实在躲不住了,这才偷偷地把客房打开一条缝隙,探出脑袋来,朝爷爷讨好地笑:“爷爷。”

邓老先生一看她身上的男士衬衫,高血压都要上来了。

勉强稳了稳身体,他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手掌心贴上去,按了几下:“明茶啊,你们这——”

他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长叹一声:“不行啊,明茶,这样不行。”

要不是顾及到女孩子的颜面,邓老先生现在已经抄起拐杖上了。

偏偏不行。

邓老先生已经想象不出来以前儿子十八、九岁时是什么模样,人越是年纪大,越容易忘记东西,也越容易回想过去。

只是他已经渐渐地记不起来,纵使想起也只有懊恼。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没能照顾好儿子,如今连儿子唯一的女儿也照顾的不够仔细谨慎。

邓老先生又怕激起她逆反心,他头发花白,身体微微伛偻着,手里捏着拐杖,良久,才轻叹一声:“明茶啊,咱们——”

他喘了几口气,手捂着胸口,闭了闭眼。

“爷爷,”杜明茶忍不住靠近,想要扶他,“您没事吧?”

邓老先生摆摆手,没说话。

杜明茶说:“爷爷,您别这样担心啊。”

她目光明亮,认真地看着自己爷爷:“您看,我现在好好站着呢……”

“什么好好站着?”

邓老先生反复摸索着拐杖上光滑的部位,直把那一出磨得发亮,“昨天又去刮痧了?”

沈淮与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怎么每次弄的和打仗似的?

浑然不知小夫妻间情|趣的老人家,看着杜明茶脖子上的痕迹,只想打人。

杜明茶讷讷,脸颊有些惭色。

“昨天是我执意要明茶留下来,”沈淮与说,“关于这点,我再向您解释。”

邓老先生说:“你别唬我年纪大,什么都不知道……沈淮与啊沈淮与,你自己监守自盗也就算了,现在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事。”

他捂着自己胸口,似是有些透不过气,用手轻轻锤着心口窝,好久才缓过来,仍旧有些气急败坏:“明茶身体还没长好呢。”

杜明茶纠正:“爷爷,我从16岁起就没有再长个子了。”

胸也没再长过。

不过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

邓老先生说:“等会让人把衣服给你送过来,今晚跟我回去,住咱们家。”

说这话时,他神色沉沉,如阴云密布,语气也不容杜明茶拒绝。

杜明茶求救般地看向沈淮与。

说实话,杜明茶并不怎么喜欢邓老先生的那个“家”。

杜明茶的亲奶奶,也就是邓扶林的亲生母亲早就已经过世。

后来邓老先生娶的妻子姓王,名雪荧,是某香港富商和内陆第二个“合法”妻子的女儿,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背地里使得招数比谁都狠,她不需要做什么坏事,其他察言观色的人会按照她的眼色做尽了,王雪荧才会不痛不痒地各打五十大板。

杜明茶脸刚刚受伤那一阵子,在邓老先生家见过几次这位名义上的奶奶,也短暂领略过对方的厉害处——毕竟,当初可是王雪荧背后指导邓边德,离间邓老先生和邓扶林之间的关系。

后来邓扶林带着杜婉玲去了j市找工作,也是王雪荧作梗,让邓扶林工作时处处使绊子,导致邓扶林屡屡被不得已辞退,最终选择开了小店。

当然,邓扶林也乐呵呵地向杜明茶提过,说自己开店也是为了更好照顾杜婉玲,也是能更顾家。

他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活的很累,选择了更加自由却清贫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邓老先生现在正在气头上,杜明茶不想刺激到老人家的心脏,只能无奈应下。

沈淮与打电话订了衣服过来,送衣服的人是他唯一的女助理姜可欣。

很快就到了。

杜明茶礼貌地谢过对方,姜可欣目光从她身上明显宽松许多的男人衬衫上移走,目光有些怅然,亦生生压下,微笑着说:“这是我应当做的。”

杜明茶抱着衣服离开,姜可欣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

姜可欣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性感的、柔媚的、飒爽的……相比之下,无论是年纪还是其他方面来看,杜明茶其实还只能算是个青涩待放的小花蕾。

此刻从后面瞧着,杜明茶背影纤细,洁白衬衫下的肩膀单薄,弱质纤纤……

姜可欣原以为沈淮与不会喜欢这种美人。

作为上司,毫无疑问,沈淮与绝对是合格、且令姜可欣钦佩的,即使不夹杂她那些小心思,也不得不承认沈淮与极为优秀、出色。

这样的人,虽然目前仍旧保持单身,但姜可欣不是没有幻想过他未来的伴侣。

或许是与他别无二致的富家千金,高傲美丽;也或许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优雅大方——但无论如何,姜可欣都没想到,沈淮与会选择杜明茶。

一个努力清贫的美丽少女,并不高傲,也不会有被娇养出来的懵懂。

她就像是太阳。

这种不可名状的怔忡在心底打着转儿,姜可欣安静地等杜明茶换衣服出来。

如果不合适的话,需要再去更换尺码。

这原本应当是白修的工作,但沈淮与考虑到性别问题,交给姜可欣。

邓老先生坐在长沙发上,他少来沈淮与这边,当然不知道沈淮与在今天早晨将沙发上的垫子和罩子全部更换了一遍。

更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杜明茶就在这沙发上勾住沈淮与脖子与他接吻。

沈淮与坐在沙发上,说:“爷爷,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关于订婚的事情。”

一句话把邓老先生成功惹炸:“订婚?

订什么婚?”

“等明茶毕业后,我想先与她订婚,”沈淮与镇定开口,“您如今是明茶唯一的长辈,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

邓老先生没有说话,他依靠着一个软坐垫,没有像先前那样震怒、继而对沈淮与展开攻击。

他在这一刻保持了沉默。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大好,在洁净的地板上跳跃着,呼呼啦啦地折射出明亮的白色光芒。

这样美丽且具有生命力的光芒让这个深陷回忆的老人有些恍惚,仿佛连他的老人倔强脾气都晒得暖化了。

“你倒还知道征求我的认可……”邓老先生叹了一声,长着皱纹的手按了按沙发,坐起来,“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侧脸看沈淮与:“你不介意我先前说的婚后财产问题?”

沈淮与从容不迫:“我不介意。”

姜可欣直觉这不是自己该听的话,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杜明茶,一边又为了沈淮与这样而心酸——酸涩味涌上心口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

沈淮与是真心求娶杜明茶。

不是一开始姜可欣猜测的随意交往,杜明茶不是他的女友,而是他寻求的伴侣。

姜可欣垂首,不发一言。

邓老先生说:“这事我不做主。”

他仰脸,衰老的眼睛中不再清澈,添了昏黄。

“求婚这种事,你自己和明茶说,”邓老先生沉沉开口,“我不干涉晚辈婚事,她自己做主——不过,沈淮与,你要敢玩你父亲那一套,也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

我没几年活头了,也就明茶一个孙女,我得好好守着她。”

杜明茶没有听到这一番鱼死网破的威胁论。

她对此浑然不知,正仔细地穿上这条长裙子,外面仍旧套了件风衣。

确认任务完成后,姜可欣刚准备走,忽然被杜明茶叫住:“姜小姐。”

姜可欣转身看她。

这个比她年级还要小上许多的女孩,笑着将一瓶水递到她手中,还有一袋零食,全是坚果巧克力和小饼干:“辛苦你周末跑一趟,路上吃呀。”

姜可欣愣了一下,伸手去接,有些迟疑:“……谢谢你。”

她忽然有些明白,沈淮与为何会选择杜明茶了。

并非单一的外貌。

临行之前,杜明茶忍不住悄悄问沈淮与:“你这样让姜小姐过来加班,是不是违法的啊?”

杜明茶也算是博览众言情小说,刚开始看的时候还会自我代入女主,后面杜明茶寒暑假兼职过一阵的时候,再看言情小说时总忍不住代入其他角色——

比如说半夜里被总裁紧急叫醒、拖着困倦身体给女主角看病的医生,还可能会遭到“她要掉一根头发我就要你陪葬”之类的威胁;

比如说辛辛苦苦上下班开车、兢兢业业忍受总裁和女主在后面车那个震的司机,还可能会因为听到两人酱酱酿酿而被吃醋的总裁辞退;

再比如无比操劳的总裁私人助理,保证每天每分每刻都要在线,买小雨衣买药买各种东西,在总裁和女主角置气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承担一部分怒火……

劳动者真的惨。

摊上霸总类上司的劳动者更惨。

沈淮与听到杜明茶这番问话,沉吟片刻,予以纠正:“首先,姜小姐每周休息三天,我并没有克扣她的假期;其次,超过她工作时间外的事情都算加班,我会付双倍工资及额外补偿;最后,她加班的次数并不多,拿到的薪酬也能够令她原谅这些小意外。”

杜明茶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她问:“那姜小姐工资大概是多少”

沈淮与说了一个数字。

杜明茶被这个工资数目给惊住:“沈总,您还缺个助理吗?

看我怎么样?”

沈淮与被她夸张的表现弄的笑了一下,揉揉她头发:“明茶,我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杜明茶拿脑袋去撞他手心,刚顶了一下,就听到邓老先生咳了起来。

他站在侧面,手指放在唇边。

“咳咳咳!!”

边咳还边看她。

转身看到爷爷的眼神,杜明茶才拽了沈淮与的领带,垫着脚,小小声:“你放心哦,晚上我找机会偷偷出来见你。”

杜明茶被爷爷抓着手,一路回了“家”。

王雪荧怀里抱着一只猫,冷冷地站在高台上,她比邓老先生只小了五岁,但保养的好,又一直不间断地做各种养护手术,到了这个年级,几乎没什么皱纹,即使有了,也会立刻联系医生做手术清除。

这样高强度的保养下,令她的脸庞有种虚假的质感,就像个美丽精致的假人。

瞧见了杜明茶,她牵动唇角,也没笑出来——针打多了,脸上肌肉也僵硬。

“明茶来了啊,”王雪荧说,“过来,真是个漂亮的大姑娘呢,刚刚过来,我还以为看到婉玲——你们俩长的真像呢。”

谁都知道,邓老先生不喜杜婉玲。

杜婉玲又是邓老先生和杜明茶两人之间最大的一个矛盾。

这个时候提出来,王雪荧刻意要让邓老先生去回想杜婉玲的种种不堪。

但邓老先生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反倒是回了一句:“我们明茶本来就漂亮。”

王雪荧徐徐笑开了:“是啊。”

杜明茶没有与她多说,只礼貌地打过招呼,才跟着邓老先生去了书房,耐心听老人家一顿谆谆教导。

杜明茶仍旧不喜欢这个大却空荡荡的房子。

巨大的财富对杜明茶来说并无什么用处,在她认知中,这种东西给父亲带来的只有悲剧。

有些富人为了些钱而选择结婚,毫无感情的结合,这对杜明茶而言,明显是无法接受的。

王雪荧并没有再露面,但在傍晚时候,邓边德不知从哪儿闻风而至,穿的像徐福记太妃糖似的,透着点不合时宜的喜庆。

他尚不知杜明茶和沈淮与的事情,只亲切地和杜明茶频频提起如今的沈少寒,夸赞连连:“少寒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前不久还跟着他父亲出去谈生意,就连沈从蕴也对他赞不绝口……”

杜明茶低着头,唔了一声。

“他和那个别云茶也断了联系,听说别云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和沈克冰搞上了……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邓边德着意看她,问,“明茶,这兜兜转转,还是沈少寒更好吧?”

杜明茶说:“不,我觉着他二爷爷更好。”

邓边德被热水杯烫了一下手,吸了几口冷气:“明茶,你胡说什么?

沈淮与是你能高攀的?

再说了,你说这话,别人再以为你喜欢沈淮与……多丢人啊,这辈分多乱?”

杜明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手指托着脸颊,盯着手机,在和沈淮与聊天。

邓边德见她全然不把自己说的话放在眼睛里,心跳漏一拍,有些不悦,提高声音:“别做这种让长辈蒙羞的事。”

这句话声音大了些,惹得王雪荧晃悠着进来了。

她来得迟,刚好听到邓边德那最后一句,只问:“边德,什么事惹得你发这样大的火气?”

邓边德恨铁不成钢,指了指杜明茶:“还不是这孩子,嗨,你说她竟然对沈淮与有想法……明茶,你也叫你奶奶听听,你刚刚那念头是不是荒谬?

简直就是混账。”

王雪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

她坐在主位上,优雅地叠着腿:“这算不上什么,明茶到底年纪小,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法很正常。

你一个做长辈的,和孩子置什么气?”

邓边德歪歪坐着,面色并不好。

“明茶呀,”王雪荧一副推心置腹的做派,“我知道你的心思,喜欢沈淮与的人多了去,你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不过呢,咱们也得清楚自己身份,啊?

别做出让你爷爷没面子的事情。”

杜明茶捏着杯子,含笑看她:“最让我爷爷没面子的人,不正是您吗?”

邓边德呵斥她:“你在胡说些什么?

有你这么和奶奶说话的?”

“我只认一个奶奶,现在她已经在地下长眠了,”杜明茶说,“王女士,我敬重您只因为您是我爷爷的配偶——”

说到这里,她俯身贴近,看着王雪荧因打针而僵硬的脸:“不过,自从知道您私下里动的那些手脚后,我对您只有厌恶了。”

邓边德听的云里雾里:“你在说些什么?”

杜明茶站起来往外走,她心中一片澄明。

按照妈妈的说法,当初为了彻底赶走邓扶林,王雪荧私下里动了不少手脚、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找邓扶林和杜婉玲的麻烦。

一直到两人搬去j市也没停歇,甚至在杜婉玲怀孕时变本加厉。

邓扶林这个优秀的长子显然是她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到了杜明茶降生后才短暂停止。

被父权社会从小洗脑到大的王雪荧,理所应当地认为时守旧的邓老先生,绝对不会把他的财产留给一个女孩。

杜明茶不稀罕那些财产,她只是纯粹讨厌侮辱她父母的人。

晚饭刚开始没多久,王雪荧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杜明茶称赞沈淮与的事情,以一种长辈看小孩子玩笑话的语气说:“您说说,这明茶和淮与,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啊?

这岔了辈分、是不是挺逗的?”

邓老先生没说话。

邓边德说:“照我说啊,这不是逗,就是幼稚!叫人笑话!”

邓老先生侧脸看他:“笑话什么?”

“笑话咱们家人没教养啊,”邓边德说,“对长辈还有念头,这丢人啊!再说了,人家沈淮与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有必要从自己小辈里面挑?

我敢打赌,要是沈淮与不说你是痴人做梦,我等会就沾着芥末把这整张桌子给你吃了。”

杜明茶看了看这桌子:“那家里的芥末可能不太够啊。”

邓边德只觉着好笑:“你还挺自信?”

旁人不清楚,他打听的仔细。

无论从伦理还是其他方面来讲,沈淮与都不可能会找杜明茶。

邓老先生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边德,你还真他娘的是钟馗炸粪坑——往死里作妖啊。”

邓边德:“爸?”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你怎么光和老鼠似的打洞?”

邓老先生说,“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生出你这么个叉烧包。”

邓边德:“?”

疑惑中,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邓老先生端坐着,动都没动,只侧身朝明茶说:“明茶,客人来了,去迎迎。”

那语气。

在杜明茶听来,和青楼鸨母对着手下姑娘说“姑娘们接客啦”差不多。

她心中狐疑,耳侧声音重重,转身,恰好门开。

穿着小号西装的顾乐乐,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邓边德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王雪荧一时间也愣住。

她认得这孩子,知道他是沈淮与认的干儿子,柔和地朝顾乐乐伸手:“乐乐,过来,让阿姨抱抱。”

顾乐乐懵懂无辜地看着她:“阿姨?

您是哪个阿姨?”

王雪荧亲切地说:“我是明茶的奶奶呀。”

“明茶的奶奶?”

顾乐乐天真无邪地看着她,“明茶只有一个奶奶呀,哦,想起来了,原来您是边德叔叔的母亲呀。”

王雪荧脸上带着笑,刚想夸一句聪明,就听小孩子软糯糯地问:“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没想到您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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