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顾安然嘬牙,「你这于大叔家老两口是够了命苦的。再痛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老两口还一连送走仨。唉!」
阿诺点头:「是啊。」
「可我还是不太理解。」顾安然歪着头看向阿诺,「就因为觉得两个老人可怜,她就留下不走了?她就不担心生她养她的父母亲人会因为她的失踪而痛苦?」
「她好像也没别的亲人了。没有地方去,干脆就留下来了。」
「哦,这样啊。」顾安然点头。
要是没别的亲人了,她选择留下来到也能理解。
在树底下休息了一会,顾安然咬咬牙继续随着阿诺往山下走去。
这一路上阿诺每经过一个捕兽陷阱都停下来给顾安然介绍一下。
顾安然也在他的介绍下见识了各种不同的捕兽陷阱:地上挖的坑里布满削尖了的树枝的、在悬空的笼子随时准备扑下来裹住猎物的大网……
「嚯……」顾安然叹道:「大大小小,这么多陷阱,还都是那种一旦掉进去要么死伤,要么没办法挣脱的陷阱,这是想要将这座山上的大兽小兽全部扫空的节奏啊!连小幼崽也不放过!」
阿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以前我们是不捉幼崽的,现在不行了,兽类越来越少了,我们有时候好几天都捕不到一只,现在幼崽也不放过了,幼崽也是一口肉啊,能吃一顿是一顿吧。」.
顾安然唏嘘摇头:「连幼崽都抓,这山上的小兽很快就会绝种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要饿肚子了。就没想过下山?找个工作去做?」
阿诺的神情有一丝无奈还有一些担忧。
「没想过,我们习惯了在山上的生活,下了山能做什么?种地?还是去工厂工作?我们什么都不会,我们的手只会拿猎枪。」
「不会可以学啊。总比你们在山上饥一顿饱一顿要强吧?再说了,用不了多久,这山上也猎不到动物了。」
顾安然拉着阿诺正色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再过几年,你们手里的猎枪全都要上交,百姓手里是不允许私有枪支的。到时候你们照样要放弃猎人的身份,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
阿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朴实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说过几年猎枪全部上交?你怎么知道的?你能掐会算啊?」
「……」顾安然勾了勾嘴角,眼珠转了转,「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这个消息非常可靠,保真。」
「为什么啊?」阿诺把背上背着的猎枪取下来,抱在怀里爱怜的说道:「我的这支猎枪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呢!经过了我的改装,用着很顺手,我这猎枪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为什么要上交?」
他们生来就是猎人,对于他们来说,手里的猎枪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具,没了猎枪,他们就没饭吃,就活不了。
所以阿诺很难理解要把枪上交的事情,那好比是扎紧了他的脖子让他没饭吃。
顾安然拍拍阿诺的肩膀温声道:「你想啊,你们手里有猎枪,会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安全嘛。就像你阿爹,被人打了一枪,差点就没了命。要是大家手里都没有枪的话,就算打起架来也不至于要了对方命去。」
阿诺耿直的说道:「我们的猎枪只打猎物,永远都不会用来瞄准人的!我们不像凌驼山上那些坏人!要交就让他们去交好了!」
「都要交的!」
「这不公平!明明是他们不守猎人的规矩拿枪对着人,造成了恐慌,却要我们这些用枪只打猎物为生的人也交出猎枪,不公平啊!」
「好好好,咱们先不说这个话题了。
要让一个人改变他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行的。
顾安然停在又一个陡立的斜坡前,光是看看双腿就开始打颤了。
「这个坡下去之后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是吗?太好了!」
有了盼头的顾安然恢复了些力气,脚软归脚软,有了前面几个下坡的经验,这个坡也顺利下来了。
就像阿诺说的那样,下了这个坡,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走了约莫半小时,他们从一片树林中走出来,就看见了聚在河边看河中打捞作业的人群。
顾安然的视线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扫了一遍,很快就锁定了站在人群的里面,河水的边缘处,那个挺拔又尽显落寞的背影上。
看到那个背影,她的心一紧,眼眶马上就热了。
是莫北啊。
她在山上养伤的这几日,他在不眠不休的寻找着她!
顾安然掏出口袋里的弹头放进阿诺的手心里,指着河边穿着制服的民警同志。
「阿诺,你拿着这个弹头去找那边的同志报案,你就说凌驼山上有人持枪打伤了你的父亲。那些同志会帮你们去惩罚伤了你父亲的人的。」
阿诺看了看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的弹头,蹙起眉头问,「人家会管吗?我阿爹说只要我们不和山下的村民起争执,民警就不会来管我们。我们山上的猎人族之间打起来,也是我们自己解决,民警也不会来管。」
「傻弟弟,你在山上待的时间太久了,都要与世隔绝了!你不去报警当然没人来管了。只要你有事情去找民警,他们一定管到底的。」
顾安然指了指他手里那个弹头,「再说了,这东西绝不是普通的猎枪用的,这里面兴许有大阴谋。你信我,拿着这东西去报案,让同志们帮你。你可不要日后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到凌驼山去为你阿爹报仇。」
「我真是那么想的!」阿诺攥紧拳头气呼呼的说:「以后要是让我遇见凌驼山的人,我也要冲他们开枪,为我阿爹报仇!」
「你是不是虎?」顾安然推了他一把,「现在是法治社会!早就不兴你那套个人恩怨个人解决的办法了!那是犯罪!记着,有问题找民警!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