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茫黑夜金光起，只此作念入凡尘。
参法悟道同天寿，他朝灵根定玄门。
幽幽磷火颤动似惊惧，在那骷髅白骨之上一一幻灭。
李末驻足观望，便见一道混茫金光从碧游居的小院内透空而出，浮游飘荡，隐现于茫茫夜空之中。
“小王八……”
李末眉头一挑，自从碧游居融合了天师府雷池，早已非凡俗之地。
尤其是那日隔空吞法，吸收了【祖雷池】的玄妙，如今的碧游居比起天师府的二级雷池还要可怕。
按理说，那些赔钱货就算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可能被外面见到。
可是此刻，李末分明见到那璀璨金光之中蕴藏着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那是一种另类的元气，蕴藏着匪夷所思的生命精气，蓬勃跳动，藏寿几何，周围一切生灵，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样的生命气息。
就连那枯塚之中的白骨骷髅都纷纷震动，原本干枯的骨髓竟是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辉。
“好一口元气。”
李末一步踏出，推门进入。
轰隆隆……
天雷滚滚，浩荡惊神。
碧游居内，小黑猫身后虚像临空，一指点出，雷霆恍若惊龙，缠向盘坐不动的王九。
在这里，她有雷池加持，汲取虚空雷电，衍生无量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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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此时，王九盘坐不动，身后金光如同那神秘树苗生长出来的枝条，凌空抽打，恐怖的力量竟是将那如孽龙一般的雷霆瞬间抽散。
刹那间，雷音咆哮，轰鸣震耳，强大的余波令得众妖纷纷退避。
“见鬼了，小王八怎么变得如此生猛？”小黑猫惊疑不定。
在这碧游居内，王九的实力并不算出众，他修炼得乃是【万寿无极功】，不擅杀伐，在众妖眼中，这就是一门养生的功夫。
可是今夜，王九显现出不可思议的玄妙。
这漫漫金光异象，就连奎刚的肉身都无法靠近，猪刚鬣的神咒都无法驱散，小黑猫的雷霆都无法抗衡……
“它……它嗑药了……这若是做成龟苓膏那还了得？”蚊道人一阵失神，喃喃轻语。
“天生诸法有何妙，唯有性命是本根。”
李末观察着王九的变化，悠悠念道。
王九将【万寿无极功】修炼出了另一种可能，他似乎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主人……”
众妖见李末回来，纷纷叫道。
“你们先散开，驱动雷池，遮了这道气机。”
李末挥了挥手，众妖退开，守住各自方位，以小黑猫为中心，妖力广大，驱动雷池。
顿时，隆隆巨响震动，似天公震怒，强大的雷场瞬间便将冲天的金光遮蔽。
“那截枯木枝也是你的机缘……”
李末若有所思，翻手取出了那截枯木枝。
果然，隐隐金光浮动，一道道玄奥的符文缠绕周身，不停闪烁，似是与王九身后浮现的异象生出共鸣。
与此同时，王九周身金光越发炽烈，虚无的树苗竟是开始缓慢生长，一团团金光浮现于树枝之上，金灿灿，圆陀陀，似草还丹，充塞着不可想象得生命精气。
“这是什么东西？”
李末双目凝起，只觉得王九身上的变化竟是如此的玄妙和谐。
这一刻，王九仿佛化为了一团元气，最纯粹，最原始的元气，在他孕育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
李末手持那截枯木枝，靠近了一些，想要瞧个明白。
嗡……
那截枯木枝周身的符文跳动的更加厉害，玄虚骤生，它与王九身后的异象产生的共鸣也越发剧烈，冥冥之中，牵动虚空，恍惚中，那无名的长河之中似有涟漪泛起。
李末心神恍惚，仿佛陷入到了那无名骤起的涟漪之中。
刹那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尽都消失，眼前光景变化，竟有一座高山浮现，凌绝穹霄，霞气蒸腾。
一座孤零零的道观伫立在这座高山之上。
“向天修来万寿法，此山便呼万寿山……”
突然，一阵恐怖的声音从天的尽头传来，山河震荡，虚空凌乱，骇然的气息如天河倒灌，冲击着眼前这尊奇山。
“嘿嘿，小王八，你气魄真大，如今竟也成尊道祖了。”
嗡……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从那孤零零的道观之中冲天而起，破碎山河万朵。
漫漫金光中，一位道人浮现，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他双目凝起，神光透出，看向天之尽头，似能看穿红尘虚实。
“猴子，我就知道这片天地压不住你。”那道人凝声轻语，声音似洪钟大吕，传动天地。
“六贼归库，悟性空明，方得大罗妙觉之真意，你……”
“哈哈哈……真是笑话，小王八，当年你也就比那小废物强上一丝，如今也敢在我面前讲道说法了？”
“废物！？那是不可提及的名讳。”
那道人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看向苍穹。
轰隆隆……
天公震动，一道虚无的碑文隐隐浮现，上面赫然刻印着“长生”二字。
“猴子，我道已成，可见天地……你还是走吧。”那道人挥手轻语。
“嘿嘿，小王八，我跟你走的路不同，你是师法天地……”
“我是无法无天！”
冷冽的讥笑声从天之尽头传来，恐怖的气息竟是将苍穹撕裂，地风水火涌动，从那裂缝之中漏了出来，纯粹的毁灭压向人间，山河破碎，尽化尘土。
“好猴子。”
那道人沉声大喝，他一指点出，无尽尘土悠悠逆转，化为一团元气，转瞬之间，又重新衍化山河。
“你道大成了。”
“天地归元，太初为炁……万物从此而来，我有镇压那一炁归元的手段，天地都在我手中。”
那道人的声音越发宏大，天地震动，万象丛生。
陡然间，他身后的道观竟是开始变化，如同人体血肉般轻轻蠕动，五气运转，转眼之间，便如人体五脏，藏着恐怖元炁，相生运转，五行共生。
恍惚中，一道金灿灿的光芒从中透出。
一株参天古树冲天而起。
这一刻，茫茫天地，滚滚红尘，在这道人眼中似乎都化为最纯粹的元气，被他随意镇压运转，生死不过一念，万古不过须臾……
先天一炁生妙玄，衍生万物从此全。
五脏作观天地法，悠悠此道号镇元。
“猴子，今天我便教你见见我的手段。”
那道人一声轻喝，声音变得凌厉非常，再也没有了刚刚平和自然之象。
他一抬手，袖袍鼓动，腾然变化，不知虚空几何。
须臾之间，天地都仿佛收入其中，日月失散，众星消弥，山河隐迹，众生入迷……诸法万象似乎都在刹那之间，化为一炁混元，卷入那漫漫席卷的袖袍之中。
轰隆隆……
就在此时，李末所见光景也戛然而止，非是破碎，而是一同卷入到了那袖袍之中。
下一刻，李末猛地睁开双眼，目光恢复澄澈空明。
他想起刚刚见到的奇异光景，只觉得恍然如梦，不可思议。
“这是虚妄幻境，乱我道心！？”李末眉头微微皱起，露出深思之色。
嗡……
突然，李末掌中的那截枯木枝猛地飞向王九，化入身后的璀璨金光之中。
虚无的树苗将那截枯木枝缓缓托起，紧接着一幅焕然如真的景象浮现在李末身前，一闪一烁。
“这是……”
那是一座深谷，幽静不知几何，深邃不知几许，天高地阔，唯有一座道观伫立在那里。
“李氏宗祠！？”
李末双目圆瞪，终于窥见到了这座神秘祠堂的本来面目。
呼……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陡然消散，那截枯木枝也恢复如初，掉落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刻，王九周身的异象也渐渐消失，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却有阵阵异香传来。
“嗯！？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王九看着满院子的人，全都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不禁怔然失神。
“你刚才……”姬天啼忍不住道。
“没什么。”
就在此时，李末一抬手将其打断。
“不早了，都回去吧。”
李末使了个眼色，众妖心领神会，唯有王九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末。
“主人，它们是不是在孤立我？”
“别胡思乱想。”
李末哑然失笑，顺手将那截枯木枝收好。
“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家里，我可能随时都会带你出去。”
“出去？”
“别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九与李祖玄根颇有缘分，冥冥之中竟是得了造化，如果真的寻到那座祠堂，他或许将产生不可思议的蜕变。
至于李末，倒是也沾了光，居然窥伺到了李氏宗祠的所在，看地形应该是藏在一座空谷之中。
“按理说那地方应该就在京城附近，明天去玄天馆找找。”
李末松了一口气，他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有些眉目了，眼看距离那座祠堂越来越近。
一旦寻到，他心里的诸多疑惑都将揭开，最重要的是能够突破九命法的瓶颈，踏入灵息最高境界。
“我明白了主人。”王九点头应和。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李末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
次日，玄天馆。
三味书屋。
李末身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古籍图志，大多都是地理一类的杂书。
他则是在纸上画下了昨夜见到的那座深谷的地形，乍看之下像是一尊三足小鼎。
“按理说应该就在京城附近啊……怎么找不着呢？”李末看着自己画的大致地形，咂摸着嘴。
“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冯万年如同诈尸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贤楼重新开业了，第二根半价，老纪……”
冯万年咧着嘴，话说到一半，便察觉到李末神情不对。
“怎么了？愁面苦脸的？你师姐跟人跑了？”
“你师姐才跟人跑了。”李末白了一眼。
“嗯？这不是自然谷嘛。”
就在此时，冯万年余光扫过，看着李末手中的地形图，随口说了一句。
“嗯！？你认识这地方？”
李末闻言，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好似姬天啼磕了半斤瓜子一般，精神抖擞。
“这地方谁不认识？”
“我怎么没找到？”李末看着满桌的书籍图志。
“你肯定找不到……这是神宗亲设的自然保护区，你……”
“等等……什么玩意？自然保护区？”
李末听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违和感。
“这你都没听说过？进馆的时候，天人理论课你没去听？”冯万年淡淡道。
“神宗阐述天人和谐之理，自然可持续之法……大道尽在其中……”
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论，神宗提出了自然保护区的概念。
自然谷，便是一座自然保护区。
“它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不愧是神宗……”李末愣了半天，方才感叹道。
“要不要我跟你讲讲这自然可持续……”
“不用不用，我应该比你懂。”
李末摆了摆手：“这地方在哪儿？”
“干嘛？你想去？去不了……”冯万年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
“都说是自然保护区了……严禁朝廷官员以及民间各人私自进入，违者重罚。”
冯万年沉声道：“那地方常年有重兵把守，想要进去需要获得鱼龙台，天师府，玄天馆，城防营，兵马司五部衙门的批文。”
“你得一个印一个印的盖过去。”
李末听得瞠目结舌，这也太踏马离谱了，这地方办事也要盖这么多印！？
“干嘛还要鱼龙台的批文？他们不是皇家内卫吗？”李末神色古怪。
“这事主要归他们管，谁让这是神宗钦定的第一个自然保护区。”冯万年压低了声音道。
“不过想要获得五部衙门的批文几乎不可能。”
“为什么？”
“鱼龙台说了，只有先通过其他四部审批，才能到他这里审核……可是其他衙门也说了，鱼龙台点头了，他们才好盖印……”
“武门有位师兄查案子，想要进谷，五年前就提出申请了，到现在批文还没下来。”
“听说他都快退休了。”
“这……这是懒政。”
李末愣了半天，方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他进京一年多了，万万没有想到，在京城办事真是难如登天。
“你想进去？”冯万年随口问道。
“废话。”李末有些心烦意乱。
“你想进去找我啊……我有路子。”
冯万年凑到李末跟前，咧着嘴，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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