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才进院,守在门外的霜降就迎了上来:“姑娘怎来了?叨叨说你着凉了,该好好歇着才是。”
徐宁轻轻一咳,哪里敢说自己不是着凉了。
她看了看霜降的神色,想起她刚才守在门外,便转开了话题:“姐姐怎没在屋里伺候?”
白露和霜降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伺候多年,在府里说话,便是连沈氏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再加上年纪又比徐宁大,私底下她都尊称二人一声姐姐。
她二人也都受了。
霜降朝屋里努了努嘴,嗤笑一声:“大太太跟二太太在屋里呢。”
秦氏和沈氏也不是没一道来给老太太请安过,霜降和白露又是知道分寸的人,竟也会在提到二人时,露出这样不屑的表情来。
“怎么了?”徐宁问道。
霜降凑近了些,低声道:“早上张家来了拜帖,请了徐家的夫人和姑娘赴宴。二太太不知同张家夫人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总想两家联姻,这会子带了大太太一道过来,做说客呢。”
虽说沈氏想与张家结亲,但以她的性子,绝不是要将徐珠嫁到张家去。
那就只有徐宁了。
难怪霜降会露出那样嫌恶的表情来。
徐宁提了提裙摆,走上台阶,低声笑道:“我虽不愿嫁到张家去,可总有人是愿意的。”
霜降一时没明白,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说的是谁?”
徐宁笑而不语,让叨叨打了帘子,低头进了门。
秦氏和沈氏果然都在,二人站在老太太下首。大约是挨了骂,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浑身别别扭扭地,想走不能走,极不自在。
老太太脸色也不大好,阴沉沉的,像是刚动过肝火。
徐宁上前,先给老太太见了礼,才又转身对着秦氏和沈氏拜了拜。完整内容
“你怎来了?”老太太见了她,脸色稍霁,“你家丫头不是说你着凉了?不好好歇着,瞎跑什么?我这里有霜降和白露在,用不着你时时伺候。”
秦氏和沈氏都站着,徐宁也不好坐下,只好站着回话道:“叨叨那丫头小题大做罢了,我就是昨日夜里太热没睡好,又咳了两声,嗓子不舒服……这会儿好多了。”
说着她拿余光撇了秦、沈二人一眼,半是撒娇地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袖,嗡嗡道:“祖母,宁儿腿软……”
她不是个爱撒娇的人,偶尔撒一会儿,要么有事相求,要么替人解围。
老太太何尝不明白她这是给自己递台阶下?
她便将脸色缓了缓,拉着徐宁在自己身旁坐下,揽着她在怀里:“腿软还瞎跑,自己作的……你们也坐吧。”
秦氏和沈氏这才得以重新坐下。
白露又重新给屋里的人上了一回茶。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徐宁依偎在老太太怀里,清亮的眼珠转了一转,主动道:“祖母,我方才听霜降说,张家来了拜帖?”
老太太道:“跟你没关系,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徐宁当真闭嘴不在多问,沈氏却按捺不住,接话道:“怎就没关系了?母亲,这拜帖可是张夫人亲自送来的,还特地嘱咐儿媳带了晚姐儿、宁姐儿和珠儿一道去的。儿媳都应了……”
“你应了那是你的事,要带谁去,不带谁去那也是你的事,”徐老太太冷哼一声,又斜了她一眼,“你少攀扯我的宁儿!”
秦氏在边上半句话都不接,只偶尔用帕子掩一掩唇。
沈氏又道:“母亲,宁姐儿如今大了,总要说人家的。就算、就算不是张家,那也还有李家赵家的……你这样将她拘在家里,不让她去见见外人,往后是要被人说没见识的!”
老太太固执道:“用不着你操心!”
沈氏听了,一时没忍住,激动得站了起来。
徐宁担心她一时口无遮拦,同老太太吵起来,回头事情没办妥,还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她忙抚着老太太的胸口,柔声道:“祖母您别动怒,太太说得也是有些道理的。”
徐老太太倏地扭头,瞪了徐宁一眼。
徐宁安抚她:“我跟着祖母一直在渝州,京城的姐姐妹妹就只认得大姐姐、四妹妹和晚姐姐,其他人我一个不认得。张夫人下拜帖,可能是别有用心,可这也是我见世面的机会呀。”
老太太还要说话,徐宁又忙举起手来发誓,:“我跟祖母保证,只和太太、大伯母、家里姐姐妹妹在一处,不瞎问也不瞎跑。”
沈氏连忙道:“是了是了,母亲放心,儿媳定好好看着她。”
说着,她又暗中推了秦氏一下,秦氏这才抬起头来,笑得有些勉强:“母亲只管放心便是,万事还有我与晚姐儿在呢。”
徐老太太到底是应了徐宁的请求。
当然,她之所以应下此事,也并非是相信秦氏和沈氏,一是她有自己的思量,二来也是看了出来,徐宁明知这是个套,还故意往里头钻,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她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徐老太太想了想,将霜降叫了进来,道:“陈妈妈年纪大了,又事事顺着宁儿,也不晓得从旁规劝规劝。叨叨那丫头又是一根筋,什么都不懂,只她们两个跟着我也不放心,你替了陈妈妈,明儿跟宁儿到张家去。”
霜降一面替老太太倒了杯水,一面应下了此事。
老太太接过杯子喝了水,想起什么来,又道:“明儿那丫头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你都留意些,别叫那些别有用心的虫子同她单独相处。”
霜降还未应,白露就掀了帘子进来,笑道:“要婢子说,老太太就是太仔细,将三姑娘保护得太好。您哪里知道,三姑娘谨慎着呢。”
“她谨慎她的,我护我的,并不冲突。”老太太理所当然,“我只是担心……”
说到此处,徐老太太就闭了嘴,再不往下说了,神色却黯了下来。
霜降与白露对视一眼,都明白老太太未说完的是什么话。
二人上前,一个为老太太捶腿,一个为她捏肩,宽慰道:“老太太,您只管安心,三姑娘和姑娘是不一样的,您担忧的那些事,不会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