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了,又想起了早上的事,心虚地看了奶妈子一眼。
奶妈子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这才道:“何况方才老太太只说不让李姨娘母女再留在沈家庄子上叨扰,又不曾说过要接她徐家,您担心什么?”
沈氏一脸失忆状:“好像还真是……?”
奶妈子又笑道:“要婢子说,就算老太太要接了李姨娘回去,姑娘也该诚心接受。”
眼看着沈氏又爆炸,奶妈子又忙按住她道,“姑娘不知道,纵使那母女二人放在跟前碍眼,可在自己地头上,要做什么都方便,但凡有错处,不也随意咱们拿捏?到时候挑破了她的嘴脸,老爷会不向着您的?”
沈氏皱了皱眉,有些不信。
奶妈子又道:“再则,李姨娘虽是老太太屋里出去的,但是怎么出去的,您难道不知的?还将五姑娘教养成了同她一样的狐媚子做派,老太太能喜欢她?姑娘往后应多听听老太太的话中话才是。”
“是是是,你们都说得有理,就我莽撞不懂事儿。”沈氏翻了白眼,好歹是将话听进去了。
奶妈子趁热打铁,又笑道:“婢子还有一句要劝姑娘的……沈家这边的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虽都向着姑娘您,也愿意为姑娘撑腰出气。可老爷太太们都成了家,有自己的小家要管,一回两回,能为姑娘义无反顾,可时日多了,连累了他们的小家,沈家太太们还会如现在这样没意见的?”
“娘家要走,但不能太勤,适当保持距离,当亲戚往来,万不能索要无度,才是长久。”奶妈子诚诚恳恳道,“您是徐家正房太太,明媒正娶的,徐老太太是个目光长远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妾室来驳您的面子。”
沈氏点点头,倒是认同了这话:“你说的有些道理。”
奶妈子欣慰道:“老太太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也早逝了,同老爷因李姨娘的事也生分了。太太何不真心待之?不必假以时日,老太太必然全向着您,替您打算的。”
沈氏听了又纠结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我……试试。”
转眼,入了夜。
徐宁要服侍徐老太太歇下,徐老太太却道:“明日还要赶路,你自个回去好生歇着,我这里有白露和霜降在,不用你时时服侍。”
徐宁不放心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姨娘。
徐老太太看出她的顾虑来,拍拍她的手,道:“去吧。”
徐宁又交代了白露霜降,有事就去叫她,等二人答应后,她才退下。
她一走,白露同霜降,就各自上前替徐老太太宽衣解带。
刚脱了外衫,换上里衣,默不作声地李姨娘忽然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老太太,妾身知道错了。”
她嘤嘤哭,仍一副可怜人做派。
徐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并不上当:“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不知道的还当我一个老婆子欺负你。”
李姨娘并不起,仍是哭:“老太太若是不原谅了妾身,妾身就跪死在这里,绝不起来!”
徐老太太闻言,眼中闪过些嗤笑:“是吗?”
说罢,对白露抬了抬下巴。
白露会意,立马上了前去,拿了一盏油灯来,递给了李姨娘。
李姨娘错愕地看着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徐老太太又坐下来,柔声道:“你扬言跪死在我屋里,也要我原谅了你,那便拿出些诚意来。莫非,你只是嘴上喊一喊?并不是真心的?”
她可不是徐由俭,任凭李姨娘撒娇耍泼就能蒙混过去的。
偏李姨娘不自知,拿徐老太太当徐由俭之流对比,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就罢了,还把自己给埋了。
当真是悔得肠子都不青了。
白露又将油灯往她跟前递了递。
李姨娘看向徐老太太,试图拿出些从前服侍过她的情面来,谁知徐老太太看也不看她,翻身朝里侧躺下了。
白露又道:“姨娘也是在老太太屋里伺候过的,该知道老太太是怎样的人才是。免得姨娘受苦,还是赶紧将油灯拿着的好。”
李姨娘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骂道:“蠢奴才,你也配……”
白露冷眼将她一扫,不为所动:“姨娘放心,今儿婢子值夜,会替老太太好好看着您的!”
李姨娘狠狠剜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跪着接过油灯,举到了头顶。
她没办法,怕忤逆了徐老太太,回头不接她回去了,昨日那顿打就白挨了。
次日清晨,用罢早膳,徐老太太就派了霜降去与沈老太太请辞。
霜降离去,半晌方回来。
“沈老太太让婢子同老太太说,扫了您的兴致,她心里有愧,等回了城,再请您到沈家去。”霜降转述完沈老太太的话,又道,“也是巧,婢子过去时,正碰上张夫人,才知她也是今日回去。”
徐宁闻言,替徐老太太收拾东西的手就顿了顿。
徐老太太有些意外,问道:“来时她不还说要多玩乐两日?怎今日就回去了。”
霜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听夫人说是张公子病了,还道着急回去,不能来给您请辞,让您别见怪呢。”
“哟,”徐老太太听了是这原因,语调反而淡了,“那是得赶紧回去。”
白露拿了一个箱笼出去又回来,正好看见霜降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便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还有内情?”
霜降讽刺一笑,故意反话正说:“张公子那样沉着稳住,富有才华的人,好好的怎就病了呢?婢子好奇,还不得打听一番?”
“这便是你偷懒不来收拾行囊的理由?”白露玩笑道,“那你探听出什么来了?”
霜降冲她做了个鬼脸,顺手又将梳妆台上的盒子收进了箱笼里,道:“他们呀,都说张公子夜闯内院不成,受了惊吓,被魇住了!他院中伺候的沈家小厮,都说夜里听见他又喊又叫的,让别抓他!”
叨叨和陈妈妈对视了一眼,怕不说话,反而引来怀疑。
陈妈妈就笑了一声,道:“霜降姑娘又胡说了,大节下的,哪有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要闯了内院,怎可能半点消息也没听见?”
霜降无心道:“所以才叫没闯成呀。定是要闯的时候被哪个长得像夜叉的人给瞧见了……张公子最贪恋美色,除了夜叉,婢子觉得旁的也吓不着他。”
徐宁:“……”
不好意思哦,她就是那个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