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大船的某个房间内,幽香氤氲。
“……”姬流云瞥了一眼正动作生涩地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崔小柔。
此女很能端得清自己的身份,这几天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地伺候,对他“甩手掌柜”的行为没有一丝怨言。
只是,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然——不管怎么说,崔小柔都算是自己的长辈,还是辈分特别大的那种。
让对方低声下气地干这种活,实在有点……
“崔小姐,我们现在,可是要到上安郡了?”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
“不错,此次出去,横生了不少波折,这下终于要到家了……”崔小柔不胜唏嘘,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归家。
不管怎么说,崔家也是郡望一流,自己的家永远是避风的港湾,能让她安心不少。
但旋即,她就苦笑一声:
“‘小姐’二字我可承受不起,先生您还是叫我本名吧。”
“我也没想到,我竟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您这样的大人物。我还要多谢您之前出手相救呢。”
多年的历练让她知晓,自己救姬流云一命的恩情,并不能成为她束缚对方的手段。如果姬流云脸皮厚一点,她也是毫无办法——再者,姬流云连续击败魏家的两次进犯,已经足够偿还了。
“不必多言。若是没有你们,我说不定此时已经在哪只灵兽的肚子里了,出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姬流云摆摆手。
老实说,他就算处于昏迷状态,仅凭肉身硬扛,也没有多少人或兽能伤到他,但此次回到大乾,事关重大,哪怕只是免除了一些翻车的几率,也是极好的。
闻言,崔小柔勉强笑了笑,一抹阴霾夹杂在她的笑意中,一闪而逝:
“先生,我们到上安郡后,您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于情于理,姬流云都没了再待下去的必要。
她很想请求姬流云留下来,再帮崔家一把,但她也明白,没有多少人肯为了崔家直面暴怒的灵梦道人乃至其背后的太上道。
况且,想让姬流云这样的人动心,要付出的代价,崔家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此人看起来心性不坏,奈何,此事牵扯过大,他或许不愿沾上这样的麻烦……苦也!”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姬流云开口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本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会马上离开。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再帮你们一次。”
在他眼里,区区一个灵梦道人和魏家,随手可杀的货色,算得了什么?
至于太上道……崔小柔比她自己认为的更有价值,为了她可能带来的巨大好处,他并不抗拒得罪太上道!反正他最多待个一百天,大不了一走了之,太上道还能跟过来不成?
当然,这其中的种种考量,就没必要同崔小柔明说了。
“此话当真?”
崔小柔当然不知道姬流云的一肚子算计。听到姬流云决定留下来,她当即表现出了由衷的喜悦之情。
……
上安郡的码头。
“下仆易玄,见过小姐!”
一个管家模样的精瘦中年人对着崔小柔拱了拱手。
不过,他虽然口称“小姐”,动作却没有多少恭敬的意味,反而大大咧咧的。他和他背后的家奴,眼中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审视之意:
“小姐此次出去,为何晚了几日才回来?”
很明显,他不是什么“忠心老仆”,没有把崔小柔放在眼里。
这除了两人在家中有派系之别外,个人实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位半步宗师的好手!
半步宗师,只差一步便是三阶,这样的战力,在郡望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和一般的奴仆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晚了几天,与尔等何干?”
崔小柔的脸色非常难看:“我出去做点生意,哪里轮得到你来过问?”
“呵呵……生意上的事情,我确实没有资格插手,但是……”
易玄冷冷一笑,然后把目光放到一边的姬流云身上,眉头一皱:“这人是谁?小姐是不是忘了某些规矩?你将来是要和魏家的人联姻的,如果和陌生男子待在一起,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也有不好的影响……”
“够了!”崔小柔面沉如水。“他是我的客人,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了!”
与易玄对视了几秒后,她突然展颜一笑:“魏家?联姻?你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一瞬间,码头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个可由不得你!”
易玄掷下一句冰冷的话,然后恶狠狠地注视着姬流云:“难道说,他就是那个……”
据说,崔小柔抵触和魏峰联姻的方案,是因为她早就心有所属,与外面的某个男子私定终身。但是,崔家、魏家等许多势力花了大力气寻找,都没查出关于这个人的丝毫信息。
如今崔小柔突然请来一位男性“客人”,难道说……
想到这里,易玄心中杀意顿起:“我早就看出来这人不是好人,接近小姐必然有所图谋……找死!”
语毕,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悍然出手,直取姬流云的要害!
他不愧是半步宗师的强者,这以绝后患的一式威风凛凛,好似恶虎扑食,一般人挨上了,免不了脑浆涂地的惨状。
不少围观者已经面露不忍,转开了头。
“想不到如此简单……”
易玄心中相当得意,但令他略感疑惑的是,崔小柔虽说愤怒异常,却并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仿佛在等着看好戏。
就在他不解之时,姬流云戏谑的声音响起:“真有意思,这次还能遇上恶仆欺主的剧情……”
咔!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无尽的痛楚涌入易玄的意识,姬流云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摧毁了他的全身经脉。他的四肢也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被生生地化作不可名状之物。
下一瞬,惨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