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张秀云给灵坤买了两件短袖、一条短裤和一条小裙子,小丽也给连凯买了两件短袖、两条短裤,还买了一只香酥鸡、一斤卤肉、一些卤豆皮什么的,还有一块奶油小蛋糕,上面有个哆啦A梦那种,我记得这种蛋糕当时应该是卖五块钱吧,不过现在已经涨到十块、十五块了。

小丽紧紧地挨着张秀云坐在公交车上一个靠窗的位置,她有点拘谨的看了看窗外又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包装袋,说实话,现在她的心里是有几分忐忑的,因为她也不知道买这些东西连凯到底会不会买账,同时她又有几分的懊悔和内疚,她为她让连凯这半年多来吃的所有苦感到深深的痛心与自责。张秀云明显看出了小丽内心中的不安,随即紧紧地靠了靠她说道,

“别担心了,没问题的。这又是吃的又是穿的,准保他一见到就高兴了。”

小丽微微点了点头,又尴尬地笑了笑,也许真如张秀云所说的那样,没有孩子能抵抗新衣和美食的诱惑,然而小丽更担心的连凯根本不会来见自己,很可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很可能自己到最后连孩子的面也见不到。

小丽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这时的车里已经挤满了人,用摩肩接踵这种程度都不足以形容车上的情景,还好他们两个上车比较早,不然这一路上可要不少遭罪。小丽正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街上的行人,突然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小丽见到这人先是一惊,随即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秀云,秀云,你快看那人是不是胜利媳妇红英啊。”小丽边说边头也不回的拍了拍秀云。

“哪呢,哪呢,我看看。”张秀云边说着边好奇的凑了过来。

为什么要说好奇呢,虽然李胜利和玉山、小丽这些人关系很好,走的也很近,可是他的媳妇红英却是个比较“特立独行”的人,她不仅不喜欢聚会,更不喜欢交朋友,所以你也不要想着叫她出来吃饭什么的,就算是你要请客,她也是吃完就要回家去的。红英生下志飞后就更不出来了,不过倒是对胜利出去喝酒这件事逐渐的放开了,胜利和红英比小丽他们早结婚一年,志飞也比连凯大一岁。

“哪呢,哪呢。”张秀云不断朝着窗外张望道。

“那边,那边那个红色摩托车旁边,你看是不是她。”小丽边说边抬手指向路对面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旁边。

“嗨,你别说,好像还真是哎!不过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售票员扯着嗓门喊道,

“门口的往里站站!顺便把脚收收,夹了你们自己负责啊!”

售票员喊完公交车就咚咚咚的发动了起来,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机器了,无论是抖动的频率还是声音都和拖拉机一般无二。随着车门强势的对合,整个车厢里的人几乎都拥挤在了一块,他贴着她的后背,她靠着她的前胸,个子小点的在这种场景里几乎能丢掉半条命,还好他们两个上车比较早,不然这一路上可要不少遭罪。

“看着挺像是不是。”小丽说道。

“嗯,都不是挺像了,那分明就是!之前我就听村里人说来县里逛街的时候遇到过红英和一个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看来这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啊。”

“不过咱们也不认识这男的,万一是人家哥哥啥的也说不准,咱们回去啥也别说,要是传到胜利耳朵里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回去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十五六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五十分钟,每走一段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下车,车厢里也渐渐没那么拥挤,人们也都更安静了几分。等到小丽和秀云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分了手便提着东西各自回家了,这倒是颇有几分少女时代的感觉,在离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小丽就看到了那一片从自家窗台上洒下的灯光,家的感觉便是洒在街上也总是让人暖洋洋的。

小丽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里,这时的油良媒正坐在墙边的小桌子旁自己吃着饭,

“妈,我回来了。”

油良媒在见到小丽的那一刻先是一惊,眼中所散发的光芒又一次扫除了所有的阴霾,

“小丽,你怎么回来了。”油良媒边说着边把碗筷放下抹了抹嘴笑着站了起来,“还没吃饭吧,怎么想着今天回来了。”油良媒说着就走上前来帮小丽拍了拍衣服上的一些蹭灰。

“今天和秀云去逛街了,我给你们买了点吃的,还……还给连凯也买了几件衣服……”小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是越来越红了,就像是做了错事又希望被原谅的孩子一样。

油良媒听小丽这么说只是短暂的展现出一点惊讶,却又并未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我爸怎么样啊。”小丽赶忙转移话题道。

“刚刚喝了一点粥,才睡下。”油良媒稍稍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那我现在去把连凯叫过来吧。”

“嗯……行……”

虽然我将这两个字写出来是十分清晰且明确的,然而当时小丽的表达几乎是与呼吸声同频,微弱到油良媒只能大概感受到她的情绪。

油良媒出了门,小丽则轻轻走进里屋,牛玉成还是那样蜷靠在垛起来的被子上,满脸痛苦的拧着眉头,沉沉的睡着,为什么是我们给最爱的人判处死刑呢。

油良媒一路来到牛怀金家门前,还没进门就听到牛怀金和连凯哈哈哈的笑声,

“后来呢爷爷,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来了呀,那个人自己回家洗澡去了。”牛怀金说完爷孙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油良媒没有听到前面的故事,由我来帮忙补充一下。这一段牛怀金给牛连凯讲的是他早先出门做买卖时发生的事,当时的环境下现在意义上的公共厕所还没有流行起来,但是人们却一直有对公共厕所的需求,所以很多时候当地人都是找一个稍微偏僻又并不远离聚居地的地方挖一个一两米深、十米见方的大坑,人们想上厕所的时候就蹲在坑边,也不分什么男女,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丢人不丢人了,偶尔人多的时候就会出现男男女女围了一圈的罕见景象,然后等到大坑快装满的时候就会专门有人来清理,毕竟这也是很好的农家肥。这种粗犷的生活方式现在听来简直觉得不可想象,这可能也是过去女人出门不方便的原因之一吧。

而牛怀金所讲的故事就是有一次他和一个当地人在“厕所”边发生了争执,那个当地人仗着人高马大又是土生土长便想要教牛怀金识别几个颜色。好家伙,牛怀金是什么人,那是从小跟着军队里的武教官练出来的童子功,尤其是一手软鞭耍的出神入化。按他的话说,早些年出门做买卖,如果你带着钱又没有傍身的手艺,那和褪了毛的肥羊有什么区别。所以牛怀金出门都是随身在腰间缠一条软鞭,也真有几次确实派上了用场(如果剧情有需要的话后面会讲),虽然听起来有几分江湖武侠气质,可这却是真实的发生在三四十年前的事情。而还在那个人想着怎么上来打倒牛怀金的时候就被牛怀金一个近身靠撞进了“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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