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不是被气疯了吧。

“你今晚住这。”奚鹤卿不跟卷耳废话,他往外走,不料衣服突然被卷耳拽住。

她道:“新娘成了我,那往日去各府送果子的差事,便不能再做了。”

这么些年,朝都的各府都让卷耳走了个遍,不说对所有人了如指掌,但也差不离了。

奚鹤卿垂眸,瞳仁从她的手上转到她的脸上,冷嗤,“那便不用去了。”

他们俩往日相识的事儿,反正也无人知晓。

卷耳颔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冯崎……”

“我有打算。”奚鹤卿沉目。

“行,那你走吧。”卷耳松了手,对着铜镜卸了头上花冠。

奚鹤卿看了眼她不施粉黛的脸,阴阳怪气道:“德行。”

朝都街道围着皇宫成‘回’字型坐落,朝内各部司在皇城最中心,诏狱也是。

诏狱共两层,地上四百间牢房用黑石灰抹墙,远处看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心底发憷,而地下,便是审讯的地方。

刑架上挂着五花八门的刑具,地上正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他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只能嘶哑着怒吼。

“你这阉狗!你究竟要做什么?”

冯崎一双眼睛瞪如铜铃,声嘶力竭,“阉狗祸国!我衍朝危矣!危矣啊!!”

奚鹤卿眯眼,在刑架上拽下条用铜环链成的东西。buhe.org 非凡小说网

那铜环戒指一样,每个都如成人指头粗细,铜环外是层层叠叠的血污,铜环里布满密密麻麻的倒刺钢针。

一条链上镶了五个铜环,正好套入人的五指,从指头带进指根,内里钢针刺入手指,刷子一样梳开手指皮肉。

要不了命,可手指上经络密布,疼痛连心,足以让人痛入心扉。

冯崎惊恐地看着奚鹤卿,“我乃朝廷命官!奚鹤卿!你敢!!”

奚鹤卿拎着那条铜环蹲下身,暗黑曳撒沾了地上血污,他却仿若未觉。

他长眉上扬,厉如刀锋,“冯大人,说说,蓬莱旧部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他声音压的极低,隐隐听着,能依稀辨别出尖戾。

冯崎闻言面皮一抖,大惊,“你为何会知道此事?”

九州志曾记,极东之地,落有一岛,名唤蓬莱。

蓬莱以女为尊,蓬莱女皇从不参与陆上朝代更迭纷争,是真正的世外人。

可自本朝开始,蓬莱开始和衍朝来往通商,衍朝矿产稀薄,而蓬莱每年矿产可达万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蓬莱被衍朝皇帝灭国,屠城那一日,岛上四周的水被染红,女皇近卫拼死抵抗,却终究是螳臂当车。

蓬莱国所有臣民被杀了个干净,女皇自刎于兰江。

如今十载而过,衍朝渐有流言四起,说当年之事并未结束,蓬莱仍有余孽尚存。

老皇帝撑着一口气,就是想查处蓬莱旧部,解决了这心头之患。

而冯崎,就是当年带兵灭了蓬莱之人。

“冯大人不必知晓我如何得知,我这还盼着冯大人能开启尊口,说说您的结果呢。”

奚鹤卿笑,那笑容诡异血腥,带着宦着独有的阴冷,“毕竟,冯大人的长孙,可还盼望着看见明日朝阳。”

他眼珠颜色极黑,瞧着人时,让人背后发寒。

“奚鹤卿!!”

“司主,这铜环便让属下伺候冯大人带上吧。”鸣金站在奚鹤卿身后,躬身道。

“不必。”

这种事,当然是自己亲手做比较有意思。

奚鹤卿抖开铜环,扯了个诡魅的笑,“我自己来。”

他面无表情,不顾冯崎挣扎,缓缓,缓缓地将铜环套进冯崎的手指。

“啊啊啊啊啊——!”

“奚鹤卿!你这阉狗!必定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冯崎头上青筋立现,浑浊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往下掉的肉条,殷红的血滴答满地,冯崎嗓子里呜叻出声,痛的两眼翻白。

“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奚鹤卿森森道:“冯大人说笑了,奚某是个孤儿,哪里有,家啊?!”

他话音落,那铜环一撸到底,冯崎的手瞬间只剩五根白骨,血肉挤在铜环里,瞧着骇人。

“啊啊啊啊啊啊——!”

铜环内的血溅出来沾到奚鹤卿脸上,他抬手,轻轻抹了。

白皮红血,有一瞬,他像是地府走上来的罗刹。

“你......你,是......蓬莱人?”冯崎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断断续续的一个个字眼往外蹦。

“错了。”奚鹤卿甩了甩手上的血,接过鸣金递过来的帕子净手,“奚某是衍朝控卫司司主,哪儿是冯大人说的什么蓬莱人啊。”

他把帕子扔在地上,扶膝起身,低柔道:“既然冯大人不想说,奚某也不强求。”

奚鹤卿漫不经心,“送冯大人上路吧。”

“对了,冯府离这儿有些远,舟车劳顿,我就不接贵府小公子来这诏狱了。”

“我看您家那口枯井,便是您长孙的好去处。”

“奚鹤卿!!”冯崎目光定在他身上,嗓音一瞬间苍老许多。

“我......说。”

婚后的三日,卷耳出不了司府,也没见过奚鹤卿。

只是听下人闲聊时,说起个不小的事儿。

骠骑将军冯崎坠马,当场毙亡。

这消息传来时,卷耳正对着铜镜,在发间簪上朵玉白琉璃珠花,闻言只是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

她这婚成的莫名其妙,可司府上下却并无异常,这几天也未听到宫内有什么消息。

这年头,嫁错人都没人管了。

“夫人,今日您回门,可要打扮的鲜艳些。”

卷耳看了眼身旁侍女,莞尔,“你知道我是谁吗?”

侍女兰壶眨了眨眼,刚要答,门口便响起一阵男声。

那人音色幽低,淡淡道:“你自然是司府的夫人。”

卷耳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舍得回来了?”

奚鹤卿脸色一般。

这几日他忙着清洗冯崎查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合眼。

兰壶行礼退下,房间内只剩奚鹤卿和卷耳两人。

奚鹤卿看了两眼坐在妆台前的姑娘,迈步缓缓走过去。

卷耳看着他道:“回门?”

奚鹤卿目光在她瞳眸上停了一瞬,移开视线,道:“新婚三日,确是要回门。”

他头上玉冠雕着繁冗花样,是朵芙蓉。

她轻轻蹙眉,声音凉凉,“我回的哪门子的门。”

“我也不知。”奚鹤卿走过来,在匣子里给她挑了对玉钗,“我们都不知,不如去沈相那求个解释。”

奚鹤卿把玉钗丢到她面前,“带这个。”

“......”

奚鹤卿站在她身后,卷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料味。

太监因自己的阴私,身上惯用些香料盖着味道,卷耳在成婚那日就闻到过,只是不如今日离的近。

卷耳跟在奚鹤卿身后出门,司府离沈府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来。

“司主,到了。”

奚鹤卿睁眼,与正看向自己的姑娘视线对个正着。

卷耳眨了眨眼,镇定的移开视线。

奚鹤卿撩开车帘下车,卷耳抿抿唇,跟在他身后出去。

沈府门外站满了人,沈相在前,他身边的夫人正眼眶含泪,兴奋地盯着下车的卷耳。

卷耳脚步一顿,奚鹤卿若有所觉,转头看了她一眼。

“欸呦喂我的女儿啊!”沈夫人像是不能自抑,眼眶通红的扑到卷耳面前。

“为娘的可算找到你了啊!”

卷耳:?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我奚哥,人狠话不多。

第50章 奚鹤卿(3)

卷耳看了眼沈夫人,声音寡淡,“夫人,想必您是有什么误会,我哪里来的您这样的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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