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喝酒没用,借酒消愁愁更愁。”
陈子轻把梁津川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让他舒服点,又把他的领带抽下来放在床边,费力地脱掉他的西装外套。
再是卸下他的两个假肢,按摩他的膝盖和大腿肌肉。
梁津川犹如一个高级定制的大型玩偶,任人摆布毫无反应。
直到陈子轻碰到他的皮带金属扣。
他骤然睁眼。
陈子轻哭笑不得:“现在才知道保护自己啊,我都把你的外套脱了,扣子解了。”
梁津川眼神浑浊,神情是罕见的傻愣。
陈子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我要解你的皮带了哦。”
梁津川还是那副样子。
“先生,你结婚了吗,我看你无名指上有戒指,这么巧,我也结婚了,我也戴了戒指,而且更巧的是,我们的戒指是同一个款式……”陈子轻抽下年轻男人的皮带,卷着拿在手里,用皮带尖头抵着他心口,“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天注定的缘分啊?”
年轻男人的心口起伏不平稳,浑身笼罩着难闻的酒气。
“算了,跟你个酒鬼说什么。”陈子轻丢掉皮带,“我才不要跟个酒鬼有一夜情呢,我老……咳,我老公……”
梁津川倏地坐了起来。
陈子轻看他眉头紧锁,面上露出难受的表情,立刻凑过去把他扶住:“津川,你是不是想吐?”
梁津川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来,他把马甲扯开,扯起收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喉咙里尽是辛辣的酒味混着粗喘。
陈子轻怕梁津川把都挺贵的衣服扯坏了,赶紧帮他脱掉。
还没脱完就被按在床上。
梁津川钳制他双手,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那眼神让人发毛。
陈子轻试探:“津……津川?”
“是你。”梁津川面部扭曲,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暴戾与杀意,他抽自己一耳光,舔着唇边的血丝阖了阖眼,“不是,不是你。”
“不是你。”
他压下来,脆弱地躺在旁边,蜷缩起了身子,口中神经质地重复着那三个字:“不是你。”
陈子轻听不太清梁津川的低语,只看出他很痛苦:“你到我怀里来。”
梁津川还在重复。
陈子轻掀起自己身前的衣服:“津川。”
梁津川不是很清醒,可他的灵魂在鸣叫,迫切渴望地想要去哪里,他被带着,贴到了温暖的肚皮上面。
很快就有液体落在陈子轻的肚子上,一滴两滴……连成一片水幕,一场雨。
梁津川哭累了,睡着了。
陈子轻明白,梁津川是被一股无处发泄的滔天怨恨给撞伤的。
如果原主还在的话,梁津川就有地方发泄了,偏偏他不在了,偏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还在……
陈子轻担心梁津川呕吐,他把盆放在床边地上,提心吊胆地守着。
可他昨晚没睡,白天也因为各种烦心事没有怎么补觉,这个时候他就到极限了,身体机能压过了情感。
后半夜,陈子轻迷迷糊糊地感觉一道目光把他禁在床上,宛如毒蛇滑腻巨大的蛇尾捆住他的身子,缠住他的脖颈,坚硬的鳞片刮蹭他的皮肤,他猛的就从睡梦中抽离出来。
窗边有清冷的月光,梁津川坐在他身边,盯着他。
不知道酒醒没醒。
陈子轻支着胳膊起来一点:“……津川?”
梁津川忽然开口:“脖子疼不疼?”
陈子轻眼睛睁大了几分,这是酒醒了啊。他清了清嗓子,温声说:“不疼的。”
梁津川前倾上半身,单手抚上他脸颊,一寸寸地描摹着,他用着这具又给梁津川带来悲痛酸苦的身体,大气不敢出。
“在民政局拍照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笑?”梁津川说,“是不是不愿意?”
陈子轻愣了下,这怎么又像是没醒啊?他舔舔嘴皮:“我……”
梁津川只是提出一个疑问,不是要他的答案。
因此他仅仅是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你愿意,你为我付出这么多,你陪我从下庙村走到首城,陪我走过一季又一季,不是爱是什么,你怎么会不愿意和我在同一个本子上。”梁津川摩挲他微颤的眼睛,“你只是一晚上没睡,困了,也被我吓到了。”
陈子轻握住他的手,放在怀里抱着:“不是吓到了,我是担心你。”
梁津川眉目称得上温柔深情:“嗯,担心我。”
陈子轻感受到梁津川情绪的稳定,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搬开了,他囔了句:“我怕你在书房里伤害自己。”
梁津川似是笑了笑,笑意充斥着莫大的讽刺,无论是挣扎得最血腥阴暗的年少时,还是近几年,他对自己的伤害从来是过家家,小打小闹。
扇耳光,手掌心破烂,咬得满嘴血能算得了什么,再严重的惩罚他没做过,他不想让残缺的身体承受更大的伤势连累眼前人,他想有个还不错的身体跟眼前人过小日子,经营他们的未来。
亲人会看不出来吗?
梁津川用空着的那只手捋起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五指深深埋进头发里,近乎暴虐地抓扯几下,当年他在坟前求亲人祝福,给他十年。
如今十年已经过去七年,只剩三年了。
现在又让他知道亲人死后遭过的大罪,他的不安冲破临界点。
很怕三年都没了。
抽一晚上的烟也驱不散内心的恐惧,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去民政局扯证是他的决心,他不会回头,他也不能回头。
这是他做给亲人看,也是他做给命运看的。
他的罪,只能去下面再还了,他在上面的时间是要给他老婆的。
卧室里静得像座坟。
梁津川许久都没说话,陈子轻仰望他模糊不清的轮廓,眼睛都不敢眨。
就在陈子轻忍不住地想要打破死寂时,头顶响起梁津川极不舒服的声音,他说的是,
“老婆,我想吐。”
陈子轻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新称呼,他刷地爬起来:“那我带你去卫生间,你等我先下床,我给你把轮椅推过来!”
脚踩到地上的盆,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出去。
陈子轻拿开脚,把盆端起来说:“这有盆,你吐盆里吧。”
梁津川吐不出来。
陈子轻丢下盆,力道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吐不出来就躺着吧,等你再想吐的时候还喊我,我给你拿盆。”
梁津川恹恹地躺在他腿上。
陈子轻把他凌乱的衬衫拢了拢,斟酌着问:“津川,你不怪我了吗?”
梁津川沉默半晌,答非所问:“我想做。”
陈子轻被口水呛得咳嗽两声:“你都这样了,做不了的吧。我们还是好好睡觉,细水长流……”
眼看梁津川非要做,陈子轻就只好拿出杀手锏:“你嘴里都是很重的酒气,会熏到我的,我不喜欢。”
梁津川说:“那就只做,不亲。”
陈子轻一个字都不信:“怎么可能啊,你哪回不是边做边亲的,就算在我后面,也要把我的脸扳过去亲,我不要跟有酒味的舌头融化在一起。”
梁津川绷着脸吐口气,叫他把轮椅推过来,径自坐上轮椅去洗漱。
陈子轻大字型躺在床上碎碎念:“头顶悬着的刀下来了,翻篇了,好了好了。”
夜深人静,梁津川的唇舌在他老婆耳廓跟脖颈里游走,问他想在哪办婚礼,是去国外,首城,还是老家。
陈子轻清明了点:“不办了,好不好?”
下次再办。
充满病态痴恋的吻停了。
“为什么不办?”梁津川寒声,“我见不得人?”
“没有啊。”陈子轻从他身上坐起来,撑着他,“你下次再接受采访,主持人肯定要问你无名指的戒指,你就说你已经结婚了,你的西装是你老婆给你置办的。主持人问你老婆,你直接说你老婆是你的嫂子,你们这么多年共患难,相依为命到了今天,要是主持人有顾忌不直问,你自己说。”
梁津川怪异:“要我说这么多?”
像是平时都是一颗一颗拿到糖,一下子拿了一桶,觉得虚幻不真实。
“是啦是啦。”陈子轻不动了,累了,趴会梁津川的胸口。
梁津川一手捉住他的腰,一手拉他的腿——
陈子轻又昏上了,他眼冒金星,有什么要野蛮凶狠的从嗓子眼捅出来,导致他条件反射地把嘴闭上。
只闭了一小会就控制不住地张开,呼吸,喊名字,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陈子轻躺在梁津川怀里,被他揉着肚子,眼皮抖了抖,糊里糊涂地说:“你不能给我打激素针,我不要长胸。”
梁津川面色一沉:“在哪听来的这种东西?是不是梁铮?”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装死。
“那种针是有钱人为了寻求猎奇的刺激给玩物打的,几个疗程走完就会催熟发育,变成男妈妈。”梁津川在他耳边说,“过不了多久,有钱人腻了,男妈妈会被拿来放在生意场上估价,或者送去站街,客人都是冲的好奇新鲜。”
“客人什么样的都有,他们埋在男妈妈的怀里,肥头大脑满口黄牙,猪进食一样。”
陈子轻一阵恶寒。
梁津川轻笑:“我要是真的想要喝奶,为什么找个男的,我脑子傻缺?”
陈子轻咽口水:“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