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节

陈子轻无力反驳。

系统:“别磨蹭,速度走剩下的流程。”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那请2哥多多关照。”

这次代班的系统222没444那么毒舌,也没他那么活泼多话,给他的感觉蛮高冷,像个习惯运筹帷幄发号施令的老总。

和444一样,也对他这一大奇观有点兴趣,来试试手,看能不能让他破纪录,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晓得222有没有什么个人癖好,尽量搞好关系吧。

陈子轻唉声叹气,希望陆哥把身体养好,那才是革命的本钱,工作什么的,看开点。

120区的核心是人各有命,陆哥作为这个区的管辖者,最清楚所谓命盘,知晓如何尊重他人命运,怎么还那么看不开,被我气病呢。

哎。

陆哥原来不是铁面无私,原则跟规章制度凌驾一切,而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陈子轻搓搓脸,等陆哥销假回来,他得尽力找机会和对方聊聊天谈谈心。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

陈子轻走着念着,冷不防地听见了声音。

“师叔!”

“小师叔——”

后方传来两道喊声,陈子轻回头,有两个和尚向他跑来,他们都对他做出“等等我”的手势。

是在叫我吗?

我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怎么会是师叔。

肯定不是叫我。

陈子轻不管不问,他继续走。

“师叔,加蓝师叔——”

那名字一出来,陈子轻的脑中就冒出了小和尚的个人基本信息。

加蓝,十七岁,他在婴儿时期被思明寺的老方丈收养,得以在寺庙长大。

从小加蓝就好奇山下的世界,好奇自己的父母是谁,还有没有活在世上,他有无兄弟姐妹。

加蓝尘根断不尽,常念。

方丈要他做很多功课,挑水砍柴念经抄书,他心念不够坚定,总想着世俗。

加蓝辈分高,是寺庙许多弟子的师叔,他胆小,怕一切软体生物,吃惊的时候会说一声阿弥陀佛。

越害怕,说的速度就越快,次数也越多。

方丈前不久和他参禅,为他指点迷津,因此有了下山的机缘。

此次加蓝下山并非还俗,而是要入世考验。

方丈再三叮嘱加蓝,入世不要破戒,不放心地让他出发前两晚抄写五大根本戒。

戒杀生,戒偷盗,戒淫念,戒酒肉,戒妄语。

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净戒。

加蓝要去的是方丈给他安排的住处,行囊里有方丈的亲笔书信,长明跟与灯这两个小僧会护送他平安到达目的地。

他入世之行,需要解决长久困扰他的三惑。

——我是从哪儿来的,我想做什么,我要去哪里。

加蓝两天前下山,今天还在山脚,原因是农家绊住了他的脚,他一再逗留。

而他瞒着两个小僧跑到草垛里,是为了让耳朵寻个清净。

陈子轻嘀咕:“加蓝……是不是还有加血啊?”

标注1,吃惊的时候会说一声阿弥陀佛。

这任务简单。

可是,越简单就越容易忽略。

一天吃惊很多次,总有一次忘记说了。

陈子轻想,从今天开始,他每天早起都要把标注1默念十几二十遍,争取深入灵魂。

陈子轻望着已经快到他跟前的两个僧人,谁是长明,谁是与灯啊。他一近距离看他们,一下就有了答案。

长明是长脸,与灯眼睛亮。

错不了。

陈子轻就这个猜测试探长脸僧人:“长明,你和与灯大喊大叫什么呢。”

长明满脸委屈:“师叔,我们叫你,你不听。”

一旁的与灯突然睁大眼睛,手指着他身上一处:“师,师叔,你胆子怎么突然变大了啊?”

陈子轻顺着与灯所指的方位瞧了瞧,这才发现有个黄橙橙的小朋友趴在他宽袖上面。

小朋友是毛毛虫里的一种,三厘米左右长度,通体长粗黑毛刺,尾巴肉嘟嘟,一掐就喷黏液。

陈子轻犹豫是找个借口把不符合原主性情的事糊弄过去,还是干脆趁机承认自己胆子变大。

他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捏起毛毛虫,轻轻地放在一片叶子上面:“入世了,总要不一样。”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他们异口同声:“师叔有大智慧。”

陈子轻偷摸抽了抽嘴角,你们师叔在你们的护送下翘了辫子,现在他身体里是个外来者。

三个和尚一路捧钵化缘进城,他们按照地址出现在一栋别墅前。

长明:“没想到师父还认识住别墅的。”

与灯:“别墅也分地段。”

一阵不知哪来的风吹过,二人莫名打了个抖,四月份,布谷鸟都叫了,怎么还有点寒意。他俩不耽搁,把人送到就开始走告别仪式。

长明脸长,他先开口:“师叔,路再长终有尽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走了啊。”

与灯把师叔的行囊放在他脚边,打配合道:“你好好的。”

轮到长明了:“如若红尘不要师父,那就回寺里,佛祖永远爱每一个,啊,不是,师叔是入世历练,不是还俗,我这话不对。”

与灯:“那先留着,等师叔哪天要是还俗了再拿出来说。”

长明说:“对对,师叔啊,我们大家伙跟师父都会想你的,你可千万别破戒。”

与灯补充:“破了也别让师父知道。”

陈子轻看着唱双簧的两个和尚:“你们急成这样子,是不是这几天陪我吃青菜豆腐吃腻了,要偷偷去喝酒吃肉?”

长明:“……”

与灯:“……”

长明:“师叔,你忘了吗,我们不是正经和尚。”

与灯踩他脚:“什么不是正经和尚,我们叫新时代和尚,新时代新气象。”

长明改口:“是的是的,我们遵从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师父不要求我们像你那样……”

陈子轻羡慕地摆手:“行了,别说了,说得师叔都烦了,赶紧走赶紧走。”

两大护法脚底抹油。

别墅四周只有风吹带起的沙沙声,屋主人没出来过。

陈子轻背起沉重的行囊走到大门口,他敲了会才把门敲开,一股香辣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给他开门的是个青年,手里端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是个左撇子。

头发蓬松凌乱,衣裤发皱,左眼下有颗痣。

长了张忧郁丧逼脸。

帅是帅,就是丧,那丧气从骨子里往外渗,还有穷味。

浑身上下哪都不像是能住得起别墅的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

陈子轻诚恳地做自我介绍:“施主,贫僧法号加蓝,你爹跟我师父是旧友,他受我师傅之托照顾我,在我入世期间……”

“呼噜”

陈子轻的肚子在叫,这叫声干扰了他的思绪,不光支配着他的大脑,还使唤他的嘴发出声音:“这泡面好香啊。”

青年明显地抽了下硬朗的眉骨:“哪来的假和尚,对泡面两眼发直。”

“不是假和尚,是真和尚。”陈子轻解释,“牛肉面没牛肉,只是膨化食品。”

青年的鼻音里发出“轻蔑”的气音,他倚着门框,捞了一大口泡面吃下去。

陈子轻把行囊放下来,从里面拿出那份书信:“这是我师父写给你爹的信。”

青年没接过来来确认:“小和尚,答应照顾你的是我爹,不是我。”

陈子轻见他不看信,就给放回原处:“那你爹呢?”

“在那。”青年随手向屋里一指。

陈子轻往门里走了走,在青年的指引下,望见了一张遗像。他握住身前佛珠转转:“施主节哀。”

青年说:“昨儿刚死。”

末了,他喝下去一些泡面汤,不声不响地来一句:“让鬼活生生的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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